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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仕河退了场,这宴会便清净了起来。
高价请来的乐队却是浪费不得的,一曲一曲的华尔兹娓娓而奏,舞池里的人稀稀松松的跳着舞,皮鞋踢踏,腰肢旋转摆动,男男女女皆是漫漫的陷在音乐里。
“迟榕,可要跳舞?”
吴清之问道。
迟榕正吃着一串青翠的葡萄,单吃一颗不过瘾,她吃葡萄也不吐葡萄皮,遂好几颗塞在嘴里,腮帮子鼓起像只松鼠,可爱得紧。
这模样又是把吴清之逗笑起来,他眼里的迟榕怎样都是俏人样。
迟榕牙关一闭,甜蜜的汁水溢了满腔,懒洋洋的说:“我不会跳舞。”
吴清之听得此话半真半假。
既然迟榕的阿爹在德国做学问,那么西洋的时髦迟榕多少也会赶一赶,再加之女校偶尔也教些交谊舞的皮毛,迟榕大抵是对跳舞兴趣缺缺,便是有几分学艺,却不精于其中。
可转念一想,迟榕总是在出人意料的方面天赋异禀,比起跳交谊舞,也许迟榕跳起来能舞一段双截棍也犹未可知。
吴清之被自己的猜想逗笑了,拉过迟榕的胳膊,吧唧亲在她的脸上:“你怎么这样兜人喜欢。”
迟榕左右是喝过酒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换作平日里吴清之这般亲她,她自是要害羞躲开的,但眼下却不以为然,只觉得吴清之肉麻,于是很嫌弃的说:“奇了怪了,我从小到大二叔都说我多动症讨人嫌,在你这里却是块宝。”
迟榕总是不自知的说到他们二人的暧昧关系,吴清之深为受用。
他只将指尖扶着金丝镜框一推,玻璃镜片白光一闪,一双勾翘的凤眼含笑看着迟榕:“你嫁了我,本就是我的宝贝。”
吴清之不由分说的把迟榕拖入舞池:“为夫教你跳舞。”
迟榕的确称不上会跳舞,她将胳膊往吴清之肩上一搭,就没了下文。
“当真不会跳?”吴清之笑问。
“骗你干嘛呀,我真的不会跳舞,”迟榕仰起一张微红的脸,不知是羞涩还是微醺,“一会儿跳得不好,我怕人家笑话我们。”
她没说单说一个“我”,却说的是他们二人,紧密不可分的“我们”。
正巧现在奏的是一支俄国曲子,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是最近顶流行的一支慢板华尔兹,行云流水般的缠绵悱恻。
这曲子不难,跳好了优雅至极,新手也能跟上拍子。
吴清之带迟榕移至舞池边缘,一手轻扶着她的腰,随华尔兹舞曲轻轻摇摆。
他教迟榕一步步的踩拍子,慢三平四,之字步,小高跟鞋踩到他的脚背也不怕。
渐入佳境。
不知是吴清之教得好,还是迟榕学得快,迟榕在吴清之的臂弯里学会了提手旋转。旋舞的时候,旗袍的裙摆转成牵牛花盛开的形状,雪白的小腿像花蕊,从花瓣中探出来,那是一截没穿玻璃丝袜的白肉,皮肤底下泛着血管的青红,一闪而过。
吴清之道:“谁会笑话我们,他们只会羡慕我们。”
跳完这支慢板舞,聚会也渐渐没入尾声。
庄家金仕河喝多了,早早的离了席,散会送客的事情便只能由他的老相好代为主持。
一场称不上主尽宾欢的宴会草草收场,反正都是假情假意的关系,大家客套客套寒暄几句便都离了场。
吴清之和迟榕坐上回家的汽车,天晚了,夜深微凉,迟榕裸着一双胳膊,皮肤上滚起一片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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