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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第2页）

第二天他就踏上了回乡之路。春运的时候，出行是一次很艰辛的考验，不过他每年都回家，这种辛苦也习惯了。就是在车上站着，没位置坐，挤得跟大饼油条似的，他也统统能处之泰然，因为愤怒和抱怨没有用的，只会给自己造成内伤。

除夕，他是在医院渡过的。

他和弟弟还有母亲轮流陪着即将开刀的父亲，为了省点钱，不舍得要床铺，晚上都是在躺椅上睡。

父亲宣义隆的小腿骨断成两截，位置不好，所以要上钢钉固定，起码得预备四五千块钱。

病房里有个电视机，春节联欢晚会正在上演。宣家一家四口团聚在病床前，津津有味的看着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不时的发出阵阵大笑。

宣少华把门掩上，走到信号好的地方给陈茉莉打电话。县城周围也是山，在病房里，信号时有时无。

“嘟——嘟——嘟——”

话筒里传来了忙音。

这么晚了，家里怎么没人呢？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连忙又打电话到岳父的手机上，接通知后，传来了宣义隆气急败坏的声音。

“宣少华，你的手机怎么回事啊？莉莉要生了，正在医院里呢……”

那一瞬间，宣少华震惊的张口结舌，妻子提前生产了！正在医院！

“宣少华，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回来！啊——痛死了——”

他听到了她痛苦的叫喊声，嘈杂的脚步声，以及陈家两位老人焦急的声音。

手机到了陈茉莉的手机，她紧紧的捏着它，咬牙切齿的大骂宣少华，一边痛得尖叫，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两边眼角挂下来。

她也没想到，孩子会提前这么多天出来。是不是急着要出来看一眼深蓝的天空里五颜六色的烟花，又或是想听一听西岳寺即将响起的新年钟声。

吃过晚饭，她就觉得肚子不对劲，一阵一阵抽搐的厉害，那时候她就开始给宣少华打电话，可是手机一直说不在服务区，气得她恨不得把电话砸了。

“好好，我马上滚回来！马上！莉莉，你坚强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宣少华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心乱如麻，他连奔带跑的回到病房，急急忙忙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爹，娘，莉莉要生了！就在医院！我得马上赶回去……”

宣义隆和王秀芬对望了一眼，又惊又喜。他们的孙子即将要出生了！儿子在医院，自然早就知道了媳妇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带把儿的，他们宣家后继有人了！

“可是现在哪有车啊！你等等吧，等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王秀芬看了看墙上的钟，都九点多了，现在出门，大街上可能连个车影子都不会有。就算是有跑车，也未必愿意跑这么远的长途。那么冷的天，大家肯定都在家里头吃团圆饭，看春晚呢。

宣少华执意要出去，王秀芬见拦不住，连忙从老头子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手帕包，道：“这里的钱你先拿着，说不定用得上！”

听说城里的医院生孩子可贵了，不花个几千块根本不行。哪里像她生娃那时候，连医院都没去，请个产婆就生下来了。

“可，可爹还要动手术呢！”

宣少华不肯接，老婆生孩子的钱他还是有的。

“这你不用操心，家里这点钱当然还是拿的出来的。”

“哥，你放心吧，爹娘这里有我呢！”

宣少平一把把钱拿过来塞进哥哥的包里，拉着他就往外走。

“走，我陪你找车去！”

外头寒风刺骨，路边还有未融化的冰雪，前些天这里刚下过一场大雪。两排路灯一直往远方延伸着，两边的店铺通通关了门，只有一两家还透着灯光。

四只巨型的红灯笼摆在他们县城的小广场上，写着“庆祝春节”四个大字，地上到处是烟花燃放过后留下的垃圾。

一圈兜下来，人倒是不少，就是没有看到黑车。偶尔能见到出租车，可人家也不愿意跑那么远的生意，就是出再多的钱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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