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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爹妈一合计，竟然也答应了。

直到提着大包小包，跟耗子一起登上火车，阿绿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ldo;我跟我二姐打工是没主见，跟你一起怎么就是有主见呢？&rdo;

飞驰的列车上，铁路两边的大片农田化作抽象的鲜绿色块从眼前一一掠过。耗子嚼着阿绿他娘塞给他的零食，抱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小时候的差距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步缩减，反而因为现实的磨砺越发变得明显。能言善辩的周天昊卖过保险做过促销，戴着扩音器站在卖场里煮过汤圆，穿着宣传服蹲在街边发过传单，辗转奔波，现在混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里做经纪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中介。

&ldo;这个工作有前途。&rdo;他说。

&ldo;短期内，国内的房价绝对还会涨。刚性需求不满足，房价绝对降不下来。政策调控？新一轮的房产政策虽然严格，但是力度还是不大。即便出台了房产税，影响也是有限的。&rdo;戴一副黑框眼镜，穿西装打领带，手里夹个公文包，人模狗样地往抬一块写满房价的小白板往十字路口一站，噼里啪啦一通说，不知道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四下张望找摄像机，以为电视台的股评节目换了地方。

于是他微笑，标标准准露出八颗牙齿的职业笑容，名片雪片似地往外飘：&ldo;你好，想买房可以找我，卖房租房都可以，我叫jerry。&rdo;

阿绿没看出来干这个有什么前途，不过心里还是泛出些说不出来的心酸。杜青律不会说话，只会老老实实埋头干活。学过拉面，当过跑堂。拉面店的老板爱赌，赌着赌着，把店赌没了。小饭庄的老板娘跟着另一个跑堂跑了，老板伤心欲绝，过两天带着收银姑娘私奔了。

命不好，能怪谁呢？

原先，阿绿在街边另一家美发沙龙当学徒，讲一口方言普通话的经理号称自家的品牌是国际化的，说话时不时往外蹦外文：&ldo;darlg啊，你的头发好干哦，要不要try一下我们的精油护理？会很nice哦。&rdo;

店里人人都有英文名，创意总监叫andy，店里的头牌，所有服务生的发型都是他设计的，红的蓝的黄的紫的，搭配漆皮的紧身裤和亮闪闪的小背心，站在玻璃橱窗外往里看，华丽得好似异次元。穿金戴银的女客一进店门，就有阿绿这样的小弟端茶倒水揉肩捶腿：&ldo;小姐想找哪位老师？&rdo;

&ldo;当然是andy，不要跟我说他不在。&rdo;

千呼万唤里，顶着一头彩虹般灿烂发色的总监扭着小细腰挪着小碎步从小包房里飘出来。

&ldo;那个妖精……&rdo;每次耗子形容这一段的时候，总是笑得停不下来。

阿绿为难地想，也还好吧。只不过店里不教怎么剪头，专盯着伙计要客人办会员卡比较烦人。对不会哄客人的阿绿，经理的脸色总不好看。

总监说：&ldo;你叫阿绿，就给你染个绿的吧，很别致哟。&rdo;

阿绿想说，其实是阿律，不是阿绿。总监没给他机会，直接把他按进了理发椅里。

给阿绿染了个绿刘海的第二天，经理和andy卷着钱跑了。

真是命不好……阿绿收拾收拾心情，到了宽叔店里。因为这头绿毛，&ldo;阿绿&rdo;的称呼再也甩不掉。虽然比原先那个门面小，不过不用大清早跑到街上喊口号了，也挺好。

挑剔的同乡斜着眼说：&ldo;瞧你那点出息。&rdo;话里话外都是鄙视。

阿绿抓抓头，依旧沉默地接受。

就像今天吃面。周天昊明明在店里说请他吃饭。到了他家，阿绿看着厨房里摆着的两袋生面条，顿时就傻眼了。

耗子神态轻松地脱西装松领带，一举一动都整得跟精英似的：&ldo;请你吃饭嘛，面条，我出钱买的。&rdo;

&ldo;……&rdo;阿绿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那位大爷极其自然地坐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看电视：&ldo;阿绿，你煮。忙了一天，我累了。顺便炒个酱，东西在冰箱里，没有就去菜场买，在楼下，你知道。快去快回，饿死了。&rdo;

阿绿僵在那儿呆了一会儿，叹口气，挽起袖子，从冰箱里拿出几天前他带来的茭白，跑去楼下称了一袋花生两斤肉，又从橱柜里翻出一瓶快要过期的八宝酱。

耗子歪在客厅里看电视：&ldo;阿绿，好了没有？别把我的锅子烧坏了。&rdo;

&ldo;好了，生的，你爱吃不吃！&rdo;阿绿把砧板跺得&ldo;哐哐&rdo;响。肉排切成肉丁，洗净的茭白四四方方切成小块，剥花生，拌酱料，下面条，忙得满头大汗，在一遍遍&ldo;饿死了，怎么还没好&rdo;的催促声里端出两碗面条一盆八宝辣酱。

周少爷他竖起筷子挑了一口：&ldo;咸了，凑合吃吧。对你也不指望什么。&rdo;

阿绿暗暗后悔，刚刚怎么没在菜里下半碗耗子药？

&ldo;明天就去染回来。&rdo;吃完饭，阿绿洗碗。耗子站在厨房里无所事事，晃过来晃过去，晃到阿绿身边，□□的手又卷起那簇醒目的刘海不依不饶。

&ldo;哎，疼……&rdo;阿绿把头往后靠，不让抓自己的刘海，&ldo;严哥说，刚染的颜色，得过段时间才能再上别的，否则伤头发。&rdo;

&ldo;……&rdo;墨色的眼睛就沉了下来，耗子探出身子，狠狠地在他头上抓一把，&ldo;切，这么烦。&rdo;

不解气似地，抬手又在他脸上戳一下：&ldo;就你烦。烦死了。&rdo;

两手护着头，阿绿被他抓得头皮发疼：&ldo;不是挺好看的？&rdo;

&ldo;谁说的？&rdo;

&ldo;端端说的。&rdo;

端端是理发店里的老顾客，和阿绿很熟，每次洗头都找阿绿：&ldo;她说，像圣诞树一样，很有意思。andy很有实力的，他跟着法国的着名美发师学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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