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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籍籍无名,死后投胎转世,这平庸的一辈子就过去了。立一块碑,兴许还会被人看到,被人记住。
可这座坟头前只坐着一具白骨,只有杂草与落叶。
浮云卿大胆地绕着坟头走来走去,那头卓旸却盯着坟前的白骨出神。
白骨盘腿而坐,两手放在腿上。脊柱与头骨之间,用一根杉木抵着。头骨保存完整,没有撞击的痕迹,倒真像是辟谷逝世的。
“怎么样,找出有用的信息了么?”浮云卿问道。
卓旸摇摇头,说没有,心底却默默记着这处的景观。
一面将浮云卿拉到自己身边,“走罢,别看了。看人的骨头人的坟,当心睡觉做噩梦。”
浮云卿嘁了声,乖巧地跟在卓旸身旁,找路折回。
倘若瞧见的是只死鸡死鸟,她并不会感到害怕。大抵同类间讲求避讳,乍然与尸骨坟墓相遇,多少还是有些后怕。
这一怕,路上便心不在焉。只顾低着头走,也不知脚下的路稳不稳,不知是上坡还是下坡。
倏地脚一滑,人就顺着矮坡滚了下去。
“啊!”
摔得这一跤实在措不及防,卓旸甚至没反应过来。他站在坡上俯视一眼,见浮云卿滚在了泥盘盘的地里。幸而那泥地里没什么尖锐的物件,没有坚硬的石子,只是淤泥多,把她干净的赭罗褙子,染成了黑不溜秋的脏色。
卓旸哭笑不得,忙下坡扶起她。
“跟在我身后,我没摔,你倒是摔了。”卓旸数落道。
浮云卿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偏偏手足无措时,眼里飞进一个小飞虫。她伸出沾泥的手,本能地要揉眼,却被卓旸及时按住。
卓旸扒着她的眼,使出这辈子最轻的力道,轻揉慢按,朝那泛起红丝的眼里吹气。
飞虫扎眼实在难受,何况被卓旸无情地掀起眼皮,两人离得这么近,怎么都觉着别扭。
“你说说你,摔成这样,要我怎么向敬亭颐交差?”
卓旸拍落她身上几处大块淤泥,剩下的泥点子擦也擦不净,只能等回去浣洗。
瞧她白净的脸蛋此刻脏得跟花猫一般,卓旸从蹀躞带上取下囊袋,掏出袋里的帕,沾水打湿半面,仔细地给浮云卿擦脸。
浮云卿抬眸望着他。从她这个角度看,能清晰地看出卓旸下颌处浅淡的胡茬印,想是今早刚刮下来的。
破天荒的,她竟然觉得卓旸这张脸,越看越顺眼。
她出声调侃道:“你一个大男人,出门还带着手帕呢。”
卓旸难得露出个羞涩的笑。不一会儿擦好了,又卸下蹀躞带上垂着的一个圆盘状物件。
他将那片圆盘展开,原来是个小镜!
“照照镜,看看我擦拭的手艺怎么样,给你擦干净没有。”
下一刻,镜片里便冒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正好奇地朝镜片张望。
小娘子家爱美,出门在外,要是被人指出脸上有脏东西,不得羞赧地哭出声来。
想及是自己坚持要把浮云卿带出去爬山,惹哭她,还得自己屁颠屁颠地去哄。
卓旸将那精致的圆镜塞到浮云卿手里,“走罢,剩下的路都是平地,稍稍注意点就行。总不能平地摔个底朝天罢。”
浮云卿心想,还真是一语成谶。端午家宴上,她不就是差点平地摔倒么。
那时敬亭颐眼疾手快地扶起她,要不然她得在一园人面前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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