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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严氏跟两个儿子总算是回来了,令人高兴的是苏若潇过了院试,如今也是一个小秀才了。
苏若清和林淮序商议了一番,还是决定把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顺便表明关系。林老夫人如今得知外甥女还活着,自然是除去了一块心病,但是隐瞒严华霜,那太不公平了,毕竟凉州那里受苦的,是她的爹娘和兄长。她压着一桩心事近二十年,甚至不敢给上京的家人去一封报平安的信,天知道她过得多心酸。
于是第二天,林淮序就带着祖父母一起敲开了苏家小院的门。
开门的是严氏,她看着门外的三个人有些意外,清儿只说今天家里要来客,还是很重要的客人,但是她没想到这重要的客人是林淮序和林老先生,旁边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怕就是林淮序的祖母了。
到底是做了十几年的官家小姐,虽然愣了一瞬,严氏却也极快的收敛了情绪,含笑把他们一家三口让进了堂屋。
严氏跟在三人身后,心下觉得这老夫人有些莫名的眼熟。进了堂屋,苏若淳听见声音从里屋迈步走了出来,就看见林老先生和林老夫人坐在上首,林淮序也端坐在下首。
看着他出来,那林老夫人摆摆手招了他近前去,拉住他的手端详了许久,嘴里直念叨:“好孩子,倒是比前些日子瘦了些,在云州可好?我听说若潇中了秀才,可真是好极了。”那林老先生也抚着胡须不住颔首,眼里盛满了赞赏。
苏若淳看着林老夫人一脸的慈爱,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看了看一旁憋笑的林淮序:这突然的热情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么?
他看林淮序只是笑也不说话,只能客套了两句,倒起茶来。
苏若清从后院割了些木耳出来,才听见林淮序一家来了,她连忙洗了手叫上赵氏和严氏一起进了屋子,苏若潇刚考完院试,褚夫子特意让他在家休息两天,因此也被姐姐从里屋拉了出来。
一家人齐齐坐下,苏若清给大家都倒了水后,也坐在了严氏的身侧。
林老先生轻咳一声道:“今日我们来,是有一事要跟你们说,你们……”
林老夫人心急这死老头子说话墨叽,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接过话头开了口:“这事儿,我跟清儿已经说过了。我母家姓左,是你们娘亲的姨母……”
严氏闻言猛地站起身子,几步走到林老夫人面前,颤着声问道:“老夫人,您、您说什么?”
林老夫人轻轻拉起外甥女的手,也颤着声说:“孩子,我是你姨母,左书蔓啊……”
一瞬间屋里苏家人都愣在了那里,苏若淳知道母亲的身世,此时听到林老夫人这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妹妹;苏若潇和赵氏原先毫不知情,这会儿更是不明所以。
林老夫人一边落泪,一边向所有人说起了严家的事,末了,她用手轻轻拍了拍早已哭成泪人的严氏说:“前些日子,我实在没忍住,特意来找了清儿,才确认了你还活着,我一颗心总算是归了位。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说完把严氏揽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赵氏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从路边捡回来的姑娘竟然是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她还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前几天还跟她一起说笑的林老夫人,竟然是儿媳妇的姨母。她回想这些年儿媳妇经历的事情,也不由得红了眼睛,安慰着对抱在一起痛哭的林老夫人和严氏说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老夫人,华霜,快别哭了。如今咱们已经知道亲家一家在凉州,都还活着,那就放心了。老夫人,你身子不好,快缓缓。”
“亲家,真是多谢你这么多年照顾华霜,还帮她把三个孩子都养的这么好。我妹妹知道了,不知道多庆幸华霜能遇到你们一家子。”林老夫人抓着赵氏的手感激道。
赵氏摆了摆手道:“老夫人,咱们都是一家人。三个孩子都是我的亲孙子,华霜也跟我亲女儿一样嘞。她是官家小姐,却还是嫁到了我家这小门小户的,委屈她了。”
“亲家此言差矣,华霜虽在家娇养了十几年,可我妹夫一家被人陷害抄家流放,若是没遇到你们,她怕是早就没了性命了。我代我妹妹妹夫,深谢亲家大恩了。”说完话,林老夫人起身行了一礼,一旁的林淮序也跟着施了一礼。
赵氏连忙搀扶着林老夫人坐下,她嘴角含笑地说:“一家人,不说那个。如今好了,咱们已经知道亲家一家都在凉州好好的,虽说受了些苦,好在都还活着,这两天我就收拾收拾,让若淳陪着他娘去凉州,看看他外祖一家,也让亲家能放心。咱们再多带些银两,打点打点,也让亲家一家能好过些。”
一直处于震惊中没有说话的苏若潇听到这话,不假思索地道:“不行!大哥去凉州我不反对,但是绝不能托人打点,娘也不能露面。我们最大的依仗就是没有人知道严家是咱们的外家,如果被人知道了,先不说新皇会不会盯上咱们,就是徐志远那边,他若是知道了咱们的存在,难保不会想法脱身,甚至可能会销毁证据。”
严氏原本正激动可以去凉州和家人相聚,听了小儿子这话心下一沉,眼泪又落了下来。
林老先生看着面色严肃的小不点,有些诧异他的谨慎缜密,却更加欣赏这个孩子:不错,是个好苗子。
林淮序也赞赏地看了一眼这个小表弟,而后对着严氏说:“姑母不用难过,祖母前些日子已经让人去左家传信了,我也差了人去着手调查了。相信左家很快就会来人,凉州那边,大伯得了信也会派人过去的,您放心好了。”他顿了顿又说:“好在祖母和姑母已经相认,我们也能天天见着,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若潇和玉琮两年后秋闱能中举,只要一切顺利,春闱得中功名,那咱们才能重提此事!”
苏若清也温声道:“是啊娘,表哥说的没错,您跟姨婆好好过日子,凉州的事交给舅公和表舅,安心等若潇科考。”
严氏闻言点了点头,是了,舅舅那边派人去凉州总好过自己大剌剌的过去暴露身份,只有儿子有了功名才能帮着娘家翻案。思忖过后,她握紧了林老夫人和苏若清的手,语气坚定地道:“好,娘等着你们帮你们外祖家翻案!”
她真是庆幸,自己能拥有这几个孩子,也很庆幸多年后还能见到姨母,希望,她可以早日和家里人团聚。
众人坐在一起,一扫刚才的阴霾说笑了起来。苏若清跟赵氏使出浑身解数张罗了一大桌子饭菜,所有人都吃了个尽兴。
吃罢饭后,其他人坐在小院里乘凉说话,苏若清在厨房里洗着锅碗,林淮序也跟了进来,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低声聊着天。
“嗳,你给我说说左家,现在左家都有谁,都干嘛的。”苏若清说着话,给一旁的林淮序递过去一个刚洗干净的碗。
林淮序用干净的布巾子擦着碗,应声道:“左家嘛,左老太爷生了两个孩子这你知道,左知南兄妹早已经过世,左家现在的家主是左书翰,就是我祖母的亲哥哥,他娶了上京杨家的小姐杨司纯,两个人只有一个儿子,叫左云楷,如今是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前些年一直镇守西关,新皇登基后回京述职,估摸着也快回西关了。左云楷娶了刑部尚书家的闺女郑颜,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左沐谦,十四岁起被新皇带在身边,今年才二十二岁,刚升了从五品昭武校尉,算得上是新皇跟前的红人,前途无量。小的那个么……”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咧嘴一笑:“左沐恒,比我小半岁,外人面前倒是一副清冷贵公子的模样,私底下却是个顽劣的性子。左家的生意不少,都是他打理,大庆都让他跑了个遍。不过,他也很厉害,他手里有一支暗卫,都是他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很拿事。嗷,对了,他跟褚三关系很不错,算是发小儿吧。”
苏若清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暗自记下:“照你这么说,左家可是武将之家啊,那左沐恒怎么没有跟他大哥一样走武路子呢?”
林淮序一边把擦干净的碗摆进碗柜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还能因为什么,舅太公为了保住姨婆一家的命交了虎符,左家军就被先皇打散了,这里面你要说没有先皇的算计,谁信呢。从那以后左家就蛰伏了起来,舅公镇守西关多年,后来换了左家大伯去,哪个皇帝不怕武将功高盖主呢,所以大伯就不想让小儿子也走这条路,能保一个是一个呗。不过好在堂哥跟了新皇,也算是站对了队,只怕左家很快就要重新掌权了,我看新皇不是个狭隘的。”
“嗳,那这样不就代表着凉州那边我外祖一家能得到照拂了?”
“没错,所以我说,只有左家人能去凉州,新皇也会给他们这个面子,咱们这边手伸不过去,你娘可是个‘死人’,被人知道了那就完蛋了。”林淮序点头道。
左家还真是押对宝了,不愧是几代为官的世家,她心下一动,扯住林淮序的手腕问:“你刚说左家二表哥做生意,那他有没有个书肆,名叫宝墨斋的,连锁的那种,全大庆都有?”
林淮序想了半晌道:“好像……是有一家,对!是有!褚三还笑话他一个武夫学什么文人墨客去倒腾书本来着。”
苏若清眼睛一亮大笑了一声道:“哈!我想我见过他的,之前我去青河镇给若潇买纸笔,他还送了我一本《天丰杂记》,他家掌柜的就姓左,叫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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