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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第1页)

浙江的水利重在浙西,浙西的水利又重在海塘。乾隆六次南巡,都以巡视浙江海塘为名,可以想见其关系的重大。海塘欲求完固足以捍御海潮,须用石塘,自战乱以来,海宁一带的石塘没有修过,日渐坍坛,现在要及时修复,估计费用需上百万银子,迫不得已,只有先办土塘,暂且将就。

&ldo;就是办土塘,亦要三十万银子。土塘料不贵,人工贵,战乱之后,壮丁少了,就是人工贵。&rdo;蒋益澧说,&ldo;雪翁,这件事我亦要跟你好好商量,怎么得筹一笔款子,拿海塘修一修?万一海塘溃决,可是件不得了的事,一想起来,我真连觉都睡不着。&rdo;

听蒋益澧这样表示,即令是矫饰之词,胡雪岩亦觉得十分可敬。&ldo;三代以下唯恐不好名&rdo;,他的本心不必问。只听他的语气是想做点好事,正不妨与人为善,趁此机会捧他一捧、扶他一扶,让他做些好事,亦对地方有益。

想到这里,他毫不迟疑地答道:&ldo;请放心。我来策划一下,大家量力捐办,不是难事。&rdo;

&ldo;那就再好没有。&rdo;蒋益澧很欣慰地,&ldo;还有西湖的疏浚,也不能再拖了。西湖水利,关乎杭州、海宁的水田灌溉,明年春天以前,一定要整理好,这也得好几万银子。雪翁,你倒想,我这个藩司难做不难做?有啥开源之道,真要好好问你请教。&rdo;

&ldo;如今只有在盐上动脑筋。&rdo;胡雪岩答说,&ldo;倘能照我的办法,可以救得一时之急,一年半载,福建军务,告个段落,浙江不必再负担协饷,那时候就轻松了。&rdo;

&ldo;我也是这么想。不过,盐法我不大懂,大帅倒是内行。&rdo;

&ldo;左大人是内行?&rdo;胡雪岩很惊异地问。

&ldo;这也无足为怪的。雪翁,你莫非不知道?大帅是陶文毅公的儿女亲家。&rdo;

&ldo;啊!啊!原来如此!&rdo;

胡雪岩恍然大悟,左宗棠对盐法内行,渊源有自。在他二十六岁时,两江总督陶澍在江西阅兵事毕,请假顺道回湖南安化原籍扫墓,经过醴陵,县

官照例&ldo;办差&rdo;,布置公馆时,请主讲醴陵尿江书院的左宗棠,做了一副对联,陶澍一见,激赏不己,问知县官,出自左宗棠的手笔,当时便请来相见。

果然,一谈到浙江的盐务,左宗棠立即表示,在他交卸浙江巡抚兼职以前,有几件必办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整顿浙江盐务,改引行票,打算从同治四年正月起,先试办一年。

&ldo;我的办法,一共四款:第一是缉私,第二是革浮费,第三是减价,第四是清查煎盐的灶户。至于盐课收入,全数提为军晌,除去开销每个月至少有十万银子,够我一半的数目了。&rdo;

这就是说,左宗棠援闽之帅,每个月要浙江负担二十万两的饷银。与蒋益澧的话,完全相符。胡雪岩很沉着,暂时放在心,先谈盐务。

&ldo;大人这四款办法,后面三条是办得到的,就是缉私有些难处。浙盐行销松江,松江是江苏地面,鞭长莫及。这一层可曾想过?&rdo;

&ldo;当然想过。&rdo;左宗棠答道,&ldo;我正要跟你商量,你不是跟我提过,有个松江漕帮的首脑,人很诚朴能干吗?他肯不肯帮帮浙江的忙?&rdo;

&ldo;此人姓尤。只要大人吩咐,他一定乐予效劳。&rdo;胡雪岩问道:就不知道这个忙怎么帮法?&ldo;

&ldo;自然是带队伍缉私。&rdo;

胡雪岩是明知故问,等左宗棠有了答复,因话答话,故意摇摇头说:&ldo;这怕办不到。他本人是个&lso;运子&rso;,不是官儿的身分,说到规矩,见了把总都要尊称一声&lso;总爷&rso;。大人请想,他怎么带队伍?就算他肯带,分拨过去的官兵,也不服他的指挥。&rdo;

&ldo;这话倒也是。&rdo;左宗棠踌躇了,&ldo;不过,若非带队伍缉私,又有什么可以借重他之处?&rdo;

&ldo;漕帮的底蕴,大人向来深知。尤某的手下,都听他一句话,如果有个名义,对松江一带的缉私,成效是一定有的。&rdo;

&ldo;喔,我明白了。&rdo;左宗棠思了一会说:&ldo;这样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让尤某自己去招人,当然也不能太多,招个两三百人,保尤某一个官职,让他管带。这件事,我交代盐运使去办,尤某那里,请你去接头。至于饷银公费,一概照我营里的规矩,由盐务经费里面开支。&rdo;

胡雪岩很高兴,这不但为尤五找到了一条出路,而且于公事亦有稗益,所以欣然应诺。然后谈到蒋益澧所托之事,亦就是浙江按月协解福建饷银的数目。

&ldo;从前浙江靠福建协饷,前后用过三百万之多,如今浙师援闽,饷银自然应该由浙江按大人是怎么个主意,请交代下来,好趁早筹划。&rdo;

&ldo;我已经跟萝泉谈妥当了,浙江每个月接济我二十万。&rdo;

&ldo;二十万不多,只恨浙江的无气丧得太厉害!&rdo;胡雪岩故意沉吟了一会,然后突如其来地问说:&ldo;大人是不是打算到了福建,要奏调蒋杨两位去帮忙?&rdo;

这话问得左宗棠莫名其妙,立即答说:&ldo;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且蒋杨两位,也巴结到监司大员了,一则福建无可安置,二则,朝廷也未见得会准。再说,我又何苦为马谷山铺路,腾出这么两个紧要缺分,好方便他援引私人?&rdo;

这番回答,原在胡雪岩意料之中,尤其是最后一点,更有关系,蒋益澧留仕浙江藩司,并保杨昌浚为浙江桌司,原是左宗棠所下的一着&ldo;先手棋&rdo;,用来钳制马新贻,保护他在浙江的饷源,岂肯自我退让?而钥雪岩所以明知

故问,亦正是因话答话,好引人正题的一种手法。

&ldo;这就是了!但愿蒋杨二公,安于其位,就等于大人仍旧兼摄浙江抚篆一样。不过,大人,我有句话,只怕忠言逆耳。&rdo;

&ldo;不要紧,你我无话不可谈。而况你必是为我打算的好话。&rdo;

&ldo;是,我是替大人打算,细水长流,稳扎稳打。&rdo;胡雪岩很从容地答说:&ldo;浙江的收入不但有限,而且没有确数可以预估。地丁钱粮,已经奉旨豁免,盐课收入,总要明年春末夏初,才有起色,米捐要看邻省肯不肯帮忙?靠得住的,只有厘金,市面越来越兴旺,收数自然越来越多,但也要看经手人的操守。至于支出,第一是善后,第二是海塘,都要大把花银子。大小衙门,文武官员的经费俸禄,更不能不筹,地方上总也还要养些兵。大人倒想一想看,倘或每个月先凑二十万银子解粮台,藩库一清如洗,什么事都动不了,蒋芗泉这个潘司,怎么还当得下去?&rdo;

&ldo;这,&rdo;左宗棠呆了半晌,方始说下去:&ldo;这也不至于如你所说的那样子艰窘吧?&rdo;

&ldo;当然。我是说得过分了一点。不过大,人,请你也要替马中丞想一想,人家刚刚巴结到方面大员,自然也想做番事业。如果处处捉襟见时,动弹不得,那时候怎么办?只有逼蒋芗泉,逼蒋芗泉就是逼大人。&rdo;胡雪岩停了一下又说:&ldo;从前江西沈中丞是曾中堂一手提拔的,本省的厘金说截留就截留,朝廷也不曾责备他耽误了曾家弟兄的&lso;东征,。马中丞为人虽不如沈中丞那样子刚烈,然而也不是肯得过且过的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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