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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脚底板都泡得发皱，水也凉了，却不知道自己把脚从木盆里拿出来。我认命地帮他擦干了洗脚水，唉，谁让是我把他带来的呢，自讨苦吃，“你知道白镜之界在哪里吗？”乞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手上还沾着水滴，对着他波澜不惊的桃花眼，弹了弹指尖。乞丐虽然神经反射，眼睛眨了几下，但还是浑浑噩噩地，放空发呆。经过这么些天的调养，他的气色好了很多，“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你是要修仙？”乞丐不答。我端起冷凝的菜粥，“我不喂，你就不吃？可真是好样的。”乞丐的头发有些蓬乱，头顶三根呆毛，微微地晃动着。我玩心大起，伸出双指点上他的肚子，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今天是没吃东西，昨天，前天可被乌川灌了不少稀粥，怎么没见你解手？你可千万别尿床啊……”乞丐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我不由咧嘴，手指继续往下滑，“这是小肠，再往下就是大肠，……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拉屎的？你可千万别憋着……”乞丐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微微发红，他目如点漆，皮肤冷白，剑眉，高挺的鼻梁，玫瑰色的嘴唇，俊美得不似凡人，像狐妖，没了魂的狐妖。我觉有些没意思，哀叹一声，果然是个傻的。重新坐回书桌后，竖版的古字看得我眼花，梁朝的文字好难学，药典好难背，即便现在花再多功夫，等回到现代，有毛用啊！我苦着脸，拿额头磕桌子，咚咚作响。“顾宁，你怎么还不回房睡觉？难不成你见色起意，瞧上这傻子的好皮囊了？”乌川打着哈欠问。我和他几天相处，很快就熟悉了，说话也就随意起来，“我有那么肤浅吗？皮囊再好，过了十年也老了。主要是看人品，有没有本事赚钱养家，当然更重要的是我爱他，他爱我。”乌川撇撇嘴，“爱呀爱的，真不知羞。”我把他当小孩，哪能让他随便拿我开涮，拿着书本指着一个字问，“这个念什么？”乌川不懂装懂，“这字读刀。”我拍桌子大笑，“心字头上一把刀，读忍，意思是要忍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我家乡的字，装逼被雷劈！”乌川脸红得像猴屁股，小声骂道，“真是不该收留你，简直是沈南星第二。”“师傅将你带大，已经耽误了青春，你总得自立用功，也要帮帮她找一个伴。”乌川忙示意我不要再说，他偷瞄了一眼后院，“我不是没有找过，可你没见过那架势，生生用扫帚把媒人往外头赶。”短短几天，我从沈南星身上学到了好多，潜心所学，甘于寂寞，勇于承担，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些都是我缺乏的。乌川又看了眼呆坐着的乞丐，连连摇头，“你总不会要陪他到天亮吧？”算算时间，大概十点，对于现代人来说，还早得很，“我还是再看会儿书吧。”乌川困极，摆摆手回自己房间去了。“有医术，有医道，术可暂行一时，道则流芳千古。医也者，顺天时，测气偏，适人情，体物理……”我吃力地读着《医工论》。屋外，打更人敲响梆子，一慢三快，“咚——咚，咚，咚”，已经是凌晨一点。我揉了揉眼睛，对榻上的人念叨，“大哥，你病还没好，这样油盐不进，不睡觉，会耗死的。”乞丐仿佛元神出窍。“求你了！”我其实不太想像乌川一样，用绳子将他绑起来，太粗暴，不仁道。好在，沈南星配了些不伤身的迷药。“这没毒的啊，就是让你乖乖睡觉的药粉。”我往水杯里到了一包，掐着他的嘴就要往里灌。乞丐的嘴唇冷月般凉，出奇的软，但他今天完全没有平日的乖巧，紧闭着牙关，死活不张嘴。我没好气，“张开！”乞丐还是不听话。我有些怒了，只想早点解决眼前的麻烦，仰头便将迷药汤倒进嘴里，捏着他的下巴，将他喉咙捋直了，就要对上嘴，却瞥见他水汽迷蒙的双眼还有轻颤的喉结，这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真是美色惑人啊……等回过神时，我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把药水给咽下去了！淦！我忙伸手去抠喉咙，可是吐不出来。眼前的乞丐真仿佛妖精一般变出了三四个，恍惚中他似乎歪头看了看我，再接着我只觉眼前一黑，立时栽倒。“哎呀！死顾宁！你怎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还睡在药堂！你就不怕乞丐做什么坏事！”乌川真应该改名叫乌鸦！啊！吵死了！我挺尸般坐起，吓了他一跳，这小子鬼精，知道我生气，咧嘴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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