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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海伦口快地打断:&ldo;打回去,这里很没有人听你传道。&rdo;
&ldo;陈老爷&rdo;道:&ldo;我才不是传道,你听下去就知道了……哥哥到了天堂,发现那里的生活并不好玩,要念圣经,做祈祷,唱圣歌,天天就是这些。哥哥觉得寂寞,有一天他提出很想见弟弟一面,上帝便在云端上开了一个洞,让他同他弟弟通话。他从天上依稀地看到,弟弟的身后,又是美酒又是美女,日子可比天堂多姿多彩,便很惊讶地说:&lso;呀,那里如此美好,你为什么还愁眉苦脸呢?&rso;&rdo;说到这里,&ldo;陈老爷&rdo;看着周围,故意卖个关子:&ldo;你们猜,那弟弟是怎么说的?&rdo;
白海伦道:&ldo;会不会是上帝搞错了,把天堂和地狱弄颠倒了?&rdo;
&ldo;楚玉&rdo;摇头不信:&ldo;那怎么可能?上帝要是错了,还有什么是对?&rdo;又推着&ldo;陈老爷&rdo;,&ldo;你说,你说嘛,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ldo;三姨太&rdo;、&ldo;八姨太&rdo;也一齐催促着:&ldo;老爷,你就别装葫芦了,那弟弟到底说些什么嘛?&rdo;
&ldo;陈老爷&rdo;欲语先笑,又努力忍住了,做出苦恼样子来,一本正经地说:&ldo;那弟弟就说呀,&lso;哥呀,你哪里知道,在这地狱里,所有的美酒瓶底都有一个洞,可是所有美女底下却是没有洞的呀&rso;。&rdo;
白海伦刚讨了一杯茶来醒酒,闻言&ldo;扑哧&rdo;一下整个喷了出来,尖叫道:&ldo;你作死!诌断了肠子的,这么恶心的话也说得出来。&rdo;几个男演员却一齐拍手大笑道:&ldo;酒瓶子有洞,美女倒没洞,看得用不得,这可真正是地狱了!&rdo;
其余的人也都笑起来。黄坤新奇地看着,以往她只道自己够疯够前卫,现在才知道比起这些个导演明星来,自己的那些玩闹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们才是真开放真会玩,她等不及地要参与,可是又放不下女学生的架子,一时间患得患失进退两难。她脱下的衣服搭在身后的屏风上,像蛇蜕下的一层皮。而她的眼睛,也像是蛇的信子,闪烁迷离,游移不定。
颜色太多了,声音也太多,渐渐都变得不清晰,一双眼睛望出去只觉得恍惚,雪白的桌布,血红的酒,制片人和拍片人彼此说着景仰的话,白小姐用羽毛扇子遮着嘴被谁胳肢过似地笑着,身子做花枝乱颤,一忽儿颤向左,一忽儿颤向右,做出副欲迎还拒的含羞状,其实恨不得在座某位猛一下把她抱在怀中狠狠地亲‐‐她需要的就是这种原始的情,原始的欲。
黄坤悚然而惊,自己为什么这样了解白小姐的心思,为什么这么快意地猜测着白小姐的心思。是否,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渴望着这样一份赤裸裸活泼泼的情,一份热辣辣痛生生的欲?也渴望着有一个男人,将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狠狠地揉搓,狠狠地亲?
就在这时,坐在她身侧的画家先生陈言化忽然俯过来低声说:&ldo;同她们相比,你是多么地静啊。&rdo;
黄坤一愣,倒没想到自己的吃瘪竟会收来这样的效果,索性继续保持沉默,只微笑着听听这位书呆子老师还会说些什么新鲜的理论出来。
陈言化只看到她身体上的风平浪静,却不觉察她心底里的暗涌如潮,继续感慨地赞美:&ldo;年轻人总是浮躁的,可是你不同,你有着最年轻的天真,却又时时流露出沧桑,你有她们演不出来的沉静优雅,你的静浮现在他们的动之上,正如鹤立鸡群,是所有色彩中最清新明丽的一笔。&rdo;
黄坤觉得好笑,正要回应几句,忽然听到人们轰天价地叫起好来,原来是那个白海伦又提出新的游戏规则来,出主意说要每个人在一副扑克牌里抽一张牌,谁同谁的牌面大小一样,谁就要同谁亲吻。
陈言化大开眼界,喃喃着:&ldo;这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rdo;话未说完,白海伦已经强行把扑克盒塞到他面前来,陈言化欲要推辞,又怕扫了众人的兴,只得接过来,却一失手把整副牌落在地上,赶紧手忙脚乱地俯身去捡,却已经趁势藏了两张牌在手上。就在每个人轮抽一张握在手里,等待最后揭晓的时候,言化趁人不备,将预藏的一张牌悄悄递给黄坤。黄坤一愣,忙接了过来,心中大感惊奇。
一轮抽过了开始检查牌面,相同的有四对:陈言化同黄坤自不消说,白海伦同柯以恰好是一对,再有两个男演员撞了车,最奇的却是黄裳,竟抽到了那位蔡先生。
众人哄然大笑:&ldo;抓到了寿星了!&rdo;鼓噪起来,敲盆打碗地喊着:&ldo;ki!ki!&rdo;逼着一对对有缘人实行亲吻。
柯以原是古板的人,可是既做了电影行,便见怪不怪地,任那白海伦强拉着他率先表演了,两个男演员也嘻嘻哈哈香了一下面孔,陈言化虽然腼腆,但说声得罪,也站了起来,郑重地抱过黄坤头吻了面颊一下,轮到黄裳,却是抵死不从,捂了脸说什么也不抬头。
然而她越是不肯,众人就越是起劲,都站过来围成了一个圈儿,将蔡先生和黄裳围在中间,一迭声地喊着&ldo;ki&rdo;,一声高过一声,宛如打雷,直要把人的头也震昏了,一个女演员笑着尖叫:&ldo;平日里叫我们怎么怎么做戏,怎么放开一些,轮到自己就银烊蜡枪头了,不做兴的!&rdo;另一个男演员接口道:&ldo;不答应,就把她绑起来!&rdo;
又是炸雷样的一阵叫好声,果真便有两个男演员上前来,一边一个不由分说便拉了黄裳两臂按到桌面上来,又催促着蔡先生上前吻她。黄裳又羞又急,又不便发作,绷得眼泪也要出来了,只得拼命忍着,满嘴里央告。众人哪肯理她,早推着蔡先生上来,轰雷般连声催促着,&ldo;ki!ki!ki!&rdo;每一声都好比一记重锤,砸得黄裳头昏脑胀,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自己的初吻居然就这样完了。
想着,蔡先生却已经越众而上,黄裳只见到一张脸正对着自己俯下来,未来得及叫,蔡先生已拾起她一缕头发隔在两人中间轻轻一吻,复站直身来,笑着说:&ldo;好了!&rdo;
按着黄裳胳膊的两个年轻人哈哈一笑,松开手向两旁跳开来。新一轮游戏开始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去,又想新的促狭法子捉弄人。可是黄裳已经再听不见,她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施了定身术一般,呆呆地坐着,脑子里轰轰乱响,所有的人都远了,所有的声音都依稀,她的眼前只是不断重复着刚才的一幕,仿佛哔剥绽放的烟花,汇成色彩的河流,如此逼近,如此鲜明,又如此幻灭。
他吻了她!他没有吻她!
他放了她!他成全了她!
可是现在她却有一点惋惜,倒有些希望刚才他没有作伪。
刚才柯以好像是说他姓蔡,可是叫什么呢?黄裳痛恨自己没有听清。他这样地英俊,不做演员真是可惜了,可是他那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做演员?他有比一般男人都高大的身材,虽然穿着大衣,仍能让人感觉得出他的肌肉极结实,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因为那热力,他单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热力也是遮不住地散发出来,让旁边的人感到。可是同时,他的周身又有一种荒凉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寂寞无奈,即使处身于最热闹的人群,也仿佛置身沙漠,几万里不见人烟,三十功名尘与土,换来的却是八千里路云和月,蓦回首,四大皆空,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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