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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张氏白虎斗巨鹿 驹北川上尽忠骨（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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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洛玄深吸了一口气就向着那张氏的大门走去，门口的家兵早就出门来迎接，按常理应该是给虞洛玄下马威才是，可张家并没有这么做，显然城门口那点事儿张家没有和虞洛玄结下生死节，这其中也有着世家自己的心思，大黎王朝也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眼下大黎占据整个天龙江以南，甚至连山越人和南蛮人以及更南的地方都是大黎的治下不得不臣服，可以说大黎是极为富庶的！但十三门阀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地盘！前汉旧臣更是掌控整个江右之地！皇室直系的控制范围也就江左而已，沉醉在金陵春梦里的那些文人还自诩春秋治世，却不见春秋之后礼崩乐坏便是战国之争！这一点张家看得很透，却苦无能左右时局的力量，至于那些城卫军之流是不顶用的，满打满算张家的战兵也就是重甲营那点人手，和周郑两家没法比。

张家的大堂很是庄严肃穆，那大堂正中的壁画竟然是一头神骏的白虎！这白虎倒是让虞洛玄略一吃惊，看来这张家也不只是懂一些风花雪月啊！白虎图前面的大屏风赫然是一幅前汉的堪舆全图！而且那图相当的精致！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正背对着走进来的四人，看着那一幅庄重神圣的地图，甚至都有些痴迷其中了。

“公子！洛玄公子到了！”老管家走到那青年的身边轻声说道，那青年回过神转身看向虞洛玄，那双眼睛犀利如刀，在一瞬间就仿佛有千军万马拂过一般，随即便收敛了目光。

“洛玄公子请坐！在下张虎，乃是长房长孙，由我来接见洛玄公子，想来洛玄公子不会介意我乃是一介白身吧？”张虎说着就坐在了偏左的正位之上，身边便是那屏风地图，而右边的座位是给虞洛玄的，这也是示意洛玄公子乃是贵客之深意，年轻人相交本可以不论这些，但张虎依然这么讲究礼法显然是存了试探之意，这幅前汉堪舆全图便是试金石。

“张兄客气了！这右手边的位置我可不敢贸然坐下，想来张兄要和我论述这天下吧？洛玄年少可当不起这么考校，不如我这兄长陪张兄谈论一番如何？想来也不会让张兄失望。”虞洛玄说着将同样白衣的庞巨鹿提上前，按在了右手边的座位上，同时虞洛玄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庞巨鹿接招……

“在下张虎张伯然，敢问先生大名？”张虎拱手问道。

“在下庞策庞巨鹿！”庞巨鹿也是拱手一礼，气场上丝毫不输给张虎，现在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两个顶尖谋士要斗法，虞洛玄可不认为自己抖坏水儿能比得过这两位！一个是稷下有名的鹿先生，另一个是张家第三代的下山虎，想来这张家是想让自己看看底蕴，同时也想看看自己的底牌，若是没有个机灵的谋主，恐怕在这金陵城被吃的渣滓都不会剩。

“驹北川前后鏖战了七次！堪称当世有名的大战，自前朝漠北之战后少有的大战，若论惨烈和复杂驹北川还要占上风！可是这结果虎很不满意！柔然人虽然势大，可不该占据三分之二的驹北川，而且前三次大战的伤亡恐怕有些过大，若是先生指挥驹北川之战，当如何处置呢？”张虎指着驹北川的位置说道。

驹北川地形很复杂，乃是横岭之地，可以说驹北川南北都是平坦的草原，唯有这驹北川是天然的屏障，而且山岭复杂极难展开部署，况且驹北川战场只有骑兵交锋，步兵一旦离开驹北川就是被屠戮的命运，所以驹北川是大虞最重要的战场，大虞至少二十万铁骑和十万甲士堵在那里！驹北川若是失守，恐怕大虞二分之一的养马地和粮食产地就要不保了，张虎看似是讨论战事，实则是指出了大虞最脆弱的地方！那就是国力的薄弱……

“呵呵！若是跳开大势谈论此战乃是无耻！大虞七战驹北川皆未尽全力，为何？因为大虞的东南有鲜卑人占据！慕容鲜卑和拓跋鲜卑每逢驹北川大战就猛攻关隘！拖住了整个大虞东南的兵马！向东有大梁城做支撑略好，但依旧是兵力不足！向东北依旧是羯人寇关，以大虞占据的关中之地怎么对抗群胡？全下驹北川说得容易！柔然七十万控弦南下，整个北境防线吃紧！二十万铁骑对抗七十万铁骑，我不认为这结果有什么不妥！驹北川我也研究良久，换做是我也不会高过这个战果！况且第七次驹北川大战，南朝的角色并不光彩！所以跳出大势谈战果是不厚道的！”庞策庞巨鹿难得的有些愤怒的语气开始辩驳。

驹北川是所有大虞男儿的痛！柔然人自从天剑岭失去南下的先机之后便打算走驹北川入关中，但却被大虞死死地耗在了驹北川，七次大战双方埋骨百万，双方主帅斗智斗勇，局内局外可谓是用尽了浑身的解数，换做是谁都很难做到更优秀，第七次驹北川之战正是虞南夔亲自挂帅，当时哪怕他再多五万轻骑都能翻转战局，但假设并不成立，哪一次大虞都是耗尽国力，能保住关中之地庇护一方百姓就已经不易了，张虎提到驹北川就让庞巨鹿愤怒，这也是南北对立的由来，张虎没有恶意，却犯了大虞谋士和军人的忌讳……

“庞先生说的没错！如果柔然人再度寇关驹北川，难道还要这般的结果么？流血的终归是汉家血脉，伯然不才这战阵杀伐之事乃是我之心系之事，天下汉军唯有大虞可堪一战！故此虎有些孟浪了，毕竟如此强军不该毁于庸人之手！”张虎的话也是很不客气，你跟我谈大势，那我就和你说能力！战术若是够强可以积小胜为大胜！纵然未必会有大的改变，但也终归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谋主自然要谋胜败，谋天下，谋王道，而不是空狡辩……

虞洛玄眼见气氛锋锐冷冽，便站起身走到那图前，用手点在了天剑岭的位置，那里现在是胡人占据的位置，和大虞乃是犬牙交错的羁縻之地，胡汉混杂受双方的管辖，但又不被双方彻底掌控之地，也是一处暗战频繁的地方，百姓苦不堪言。

“若是驹北川战事再起，当跳出驹北川甚至是关中塞上之地，以一支偏师出天剑岭直捣柔然王庭！若能斩获柔然女帝自然是好，若不能就以战养战搅乱整个柔然南部，若是他大军回师则孤军向东或是向西挺进，而驹北川之铁骑则出塞与柔然剩余的部众决战！孤军则向西则沿着这一路回转！若是向东则只能向唐努乌梁海进发，以求可以甩掉追兵……”虞洛玄坚定地说道，他的战术思想很是激进，这也是后世看多了战例得来的结果，加上他在学校时刻意研究过这些战例，孤军突击往往必然要配合正面战场，正奇相辅才是王道。

“行险？天剑岭可出塞的骑军不会超过一万，一万人进入茫茫草原乃是沧海一粟，恐怕这支孤军最后也很难回到汉土，这领军之人和这万骑勇士倒是悲凉啊……”张虎深思了半晌长出口气说道，只是他的语气有些讽刺虞洛玄，无情最是帝王家果真无错……

“哈哈哈哈！悲凉？驹北川三山九岭哪一处不是埋骨之所？江北中原千万里路哪一处不是皑皑白骨？有劳张兄挂念了，大虞军规，每逢死战统军之人必是虞姓子弟，这出天剑岭的孤军必然是我虞洛玄统领！除我之外谁有资格？我掌管三尾白虎王纛，自然要有埋骨沙场的觉悟，我们悲凉一些不打紧，苦寒一些也不重要！只要不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就好！既然有重整山河的志向，又何苦对着一张旧图费心思？男儿大丈夫生在乱世，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杆狼毫笔摆不平这江山万里，讲不清的道理就用刀枪马蹄去踩平！洛玄不才，只能想到这些，毕竟我大虞武风鼎盛，而文风羸弱，既然做不成好文人，又怎会让儒冠误了这今生呢？”虞洛玄说着便站了起来，桌上的茶已经凉了，虞洛玄也打算离开了，只是张虎却拦住了虞洛玄。

“公子有如此之志向，大虞当兴于世，只是大虞对待世家……还是以后再谈吧！公子当记住张虎也是血性男儿就好！若有朝一日公子兵出天剑岭当邀我一同，虎也想看看那万里草原的风光！”张虎说着一揖到底，这一刻这张虎竟然也生出了一股豪烈之气。

虞洛玄也是同样一礼，“若有那日想来也是人间美事，纵然千年以后也是一段传说，说不准也可和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相比肩呢！哈哈哈哈！”虞洛玄笑着就离开大堂，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可以说潇洒的无以复加……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张虎喃喃的自语，当他再转身看到那屏风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的恶心！自己困于金陵竟然和人谈论塞外的万里风光，以南国人之风骨品评大虞七战驹北川？可笑！真是可笑啊！非是庞巨鹿没有这番见识，只是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就已经落了下乘！吴侬软语消磨了多少热血男儿的锐气！一条天龙江又割断了多少人间的念想和悲凉！世家门阀离开了民众还算什么世家？还算什么门阀？张虎一念及此竟然脸色潮红，内心激荡的无以复加！纵然真有埋骨塞外那一天，也好过躲在这金陵暗自腐朽！也算不枉此生之才学，男儿当世必不负此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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