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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又投向验尸房内躺着的梅娘尸体,眼神中流露出无限哀伤:“躺在里面的这位,便是崔世伯的千金——崔梅娘,也是我的故交。”
颜七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说道:“这就是你提起的那位青梅竹马的朋友吗?她是不是……是不是对你有情意,很喜欢你?”
李墨白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颜七似乎如释重负,再次投向李墨白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她淡然说道:“你暂代延州府推官之职,倒也是个不错的安排。如此一来,便可省去许多繁琐的公文事务,对我们破案来说,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李墨白突然觉得,颜七的身上,竟然透露出一股老学究般的严谨与古板。这种反差,让他觉得颇为有趣。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梅娘那冰冷的尸体上时,嘴角的笑意瞬间消散,眼神中也多了几分伤感。
此刻,颜七也正专注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双目紧闭的少女。她双手合十,轻声低语:“请恕罪。”随着晨光的缓缓洒落,从敛房的窗格中倾泻而入,颜七周身被柔和的金色光芒所环绕,她低垂着头,眉宇间透着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宛如观音菩萨座下的仙童。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覆盖在梅娘身上的被子,从发梢开始仔细检查,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直到轻触到梅娘的足尖。
随后,只见她站起身来,沉声说道:“经过刚刚的勘验,我已经对死者的体表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发现了三个疑点。”
“你来看看。”颜七淡然说道。
李墨白一直静静地站在验尸房的暗影中,直到颜七的召唤声响起,他才向前迈出一步,与她并肩站在明媚的阳光下。
当他的目光触及梅娘那裸露的身体时,他不由自主地侧过头去,随后又强迫自己重新看向那冰冷的尸体,试图寻找出死亡的线索。
颜七注意到了李墨白的这一细微反应,她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轻声说道:“尸体,其实是会说话的。”
她轻轻地扶起梅娘的头,示意李墨白将手放在梅娘的风府穴之下。她解释道:“人的风府穴,位于枕骨下沿的凹陷处,是极为隐蔽的穴位。若受到猛烈击打,人便会立刻昏厥过去。然而,由于穴位隐藏在毛发之下,即使受到伤害也难以察觉。你试着用手按压,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李墨白按照颜七的指示,屏息凝神地倾听。果然,他听到了微弱的气泡鼓动声。颜七继续解释道:“这是皮膜相离的迹象,说明死者生前,后脑曾遭受过击打,但伤势并不足以致命。这便是第一个疑点。”
“其二,你再看看这是什么。”颜七说着,又用一根细长的竹签,从梅娘的指甲缝中轻轻挑出一点褐色的污迹,递给了李墨白。
李墨白凑近鼻子嗅了嗅,立刻断定:“这是松香,已经变成了胶糊状,显然是长时间积累的结果。”
颜七点了点头,补充道:“初检卷宗中提到,死者是被妖龙卷到龙窟中遇害。那么,这松香又是从哪里来的呢?现在看来,这份初检卷宗真是……”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卷宗的不信任。
“真是荒谬至极。”李墨白紧盯着颜七手中的竹签,面无表情地骂道。
颜七与李墨白共事已久,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不禁有些尴尬,一时语塞。
然而,李墨白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继续说道:“根据梅娘的婢女采儿所述,梅娘是在祭祀大典现场与她失散的。祭祀当日,香火旺盛,但若要接触到如此陈旧的松香污垢,除非……”
他稍作思考,然后肯定地说道:“除非是白龙祠前的香炉鼎。”
颜七恍然大悟,随即说道:“那我们应当立刻派衙役前往查验。”
李墨白却笑着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这个案子,我不会假手于人。更何况,这里也不是我们东平。”
他回想起那些衙役的懒散态度,与鲁仵作和程推官不相上下。与其将主动权交给他们,不如自己亲自前往现场更为稳妥。
颜七看了李墨白一眼,见他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却未达眼底,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忧郁。
“至于第三个疑点,”颜七继续说道,“死者面容极度痛苦,双眼圆睁,然而体表却未见任何创口。这表明她的痛苦来自内部,很可能是中了某种剧毒。”
李墨白眉头紧锁,分析道:“根据崔知府和采儿的描述,梅娘因情所困,多日茶饭不思,在前往祭祀大典前并未进食。而祭祀大典,又持续了两个时辰,期间采儿一直陪伴在梅娘身边,可以证实,梅娘这两个时辰内滴水未进。所以,这毒很可能是在梅娘失踪之后,又被人强行喂下的。”
“还有一个可能性!”颜七突然说道,同时垂下眼眸,仔细观察着梅娘因死前痉挛,而变得僵直的下半身。
她又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把长柄镊子,俯下身子,向梅娘的阴门处探去。
一直在留意颜七动作的李墨白,眼角微微一动,立刻转过身去,避免直接观看。
在一阵布料与皮肤的轻微摩擦声音之后,颜七终于直起身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明了:“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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