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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朱棣人生中第五次出征北漠的征程在乍暖还寒的初春开启了。这次出征对他的人生意义重大,对大明朝亦是如此。
唐代诗人李颀有诗云:“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唐代高适亦有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无数的边塞诗,抒不完的行军之苦,道不完离人的惆怅与寂寥。
颜芊芸扮上男儿装,随“天子守国门”的朱棣出征北漠。待北京与宣化的六十万大军在北漠回合后,北征的大幕方正式拉开……
明军不断深入北漠腹地,初春时节,愈往北走,愈是荒凉,风沙愈大。确如诗中所写那般:“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颜芊芸与士兵们同行,眼见着这荒芜的大漠,心里也能明白为何阿鲁台不断骚扰边境。贫瘠的北漠与富庶的城郭相比,自然后者更令人垂涎。
白日里,颜芊芸跟着军士们行军,晚上她便去朱棣的大帐煎药茶。一日晚上,此次北征的先锋金忠与宁阳侯陈懋二人与朱棣汇合,他们在帐内商议追击阿鲁台等事。她回到自己的军帐,见同行的士兵们坐在帐外烤火。她也凑过去,寻了快空地,和他们坐在一起。
她望着漫天的星斗和一轮圆月,再看看地上跳跃的火苗,耳边听着同袍的谈话。“来了大漠三个月了,连鞑靼的一个人影儿都没看到,真是晦气!”士兵李越杰叹息道。
“就是,就是,咱们这是何苦?还不如归家种田,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最幸福的日子。”士兵杨大胜憨憨地说道。
他的话刚落,大家哄笑起来,“哎?大胜,你家是在高老庄吧?”一个瘦瘦的士兵杨萧揶揄道。
“去,去,你才是猪八戒呢!”杨大胜嗔道。他注意到身旁的颜芊芸,笑问道:“小兄弟你为什么来当兵?”
“自然和各位同袍一样,保家卫国啊!”颜芊芸压低声音说道。
“瞧你弱不禁风,白白嫩嫩的样子,还保家卫国,怕是连刀都提不动。”杨萧哂笑道。
“谁说保家卫国一定要提刀弄剑呢?”芊芸不服气地说。
“哼!男儿征战沙场凭的是勇气和力气。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到敌人,当场就去见阎王了。你怕是‘和尚庙借梳子——走错门了吧?’”李越杰也跟着凑趣道。
“杨大哥说的不错。在杀场上与敌人短兵相接,自然是靠勇气和武力。可行军打仗,更要靠谋略。”颜芊芸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可别是‘蛤蟆吞西瓜——开口不怕大!’”杨萧哂笑道,其他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八十万大军与八万的军队对阵,你们说说看,哪边是赢家?”颜芊芸一边用树枝拨弄着火堆,一边微微笑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八十万大军了,对付区区八万的军队,如大象对蝼蚁,轻松至极。”杨萧抢道。
“你们呢?和杨大哥的看法一致吗?”芊芸继续拨弄火堆,歪着头看向身旁的军士。
“当然,这再简单不过了。还用多想吗?”李越杰附和道。
“好!”颜芊芸将手中的树枝丢进火堆,听着它被烧得劈啪作响,她严肃地说:“公元383年,前秦出兵八十万讨伐东晋。就在肥水,前秦大军与东晋八万北府兵对决。当时大军压境,东晋名士谢安却用计将前秦八十万大军全部歼灭。这就是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此后的四十多年里,北方的少数民族不敢再侵犯南朝。”
“你说的这是特殊情况。”杨萧讪讪地说。
“是吗?”颜芊芸笑着继续说道:“秦朝末年,霸王项羽率领数万名楚军在巨鹿与秦朝名将章邯、王离所率四十万秦军对决。当年项羽破釜沉舟,猛攻秦军,带领诸侯义军将秦军部队尽数歼灭。这就是史上有名的巨鹿之战。”
“这打仗还有这么学问呢?”杨大胜憨笑道。
“当然,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多了。不过,孙子兵法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才是打仗的最高境界。”颜芊芸笑道。
“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颜兄弟果然好见识!”颜芊芸回头见说话的人正是太孙殿下的侍卫元华。她笑着站起身,拱手道:“元大哥,咱们竟能在北漠相见,真是好巧。”
“元校尉好!”其他人也跟着起身拱手道。
“颜兄弟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元华笑道。
二人走在军营的边界,北漠夜里寒气重,颜芊芸搓着手,笑问道:“元大哥不是应该在太孙殿下身边吗?”
元华接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笑道:“元某食人俸禄,忠君之事。”
“想不到这北漠的晚上这样冷。元大哥,不用给我披风,我不冷,你莫因此染了风寒……”颜芊芸欲解开披风,却被他止住。
“不妨事。我是习武之人,还怕这寒风吗?倒是你一个姑娘家,何苦跟我们这些人一起遭罪。”元华叹道。
“这种体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元大哥你说是不是?”颜芊芸笑道。
“难怪太孙殿下常夸你与众不同。今日听你和他们说出那番话来,的确如此。”元华笑道。
“太孙殿下和元大哥高看我。我不过和宫里娘娘们养的鹦鹉一样,只会说嘴罢了。”颜芊芸自嘲道。
二人望着天空的北斗,是那样清晰而冷漠,既照不到回家的归途,也驱不散离人的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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