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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第2页）

菊音低下了头。那栋大宅里埋藏了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和痛苦，秀人的疯狂，美智子的绝望，相川猛安然面孔下的深沉……所有的一切，都通向一个关键，一个她本以为了然的事实。

那个人的鬼魂，从未离开。

你做好准备了么？心里有个声音在追问——揭开这早已结痂的创口。也许真如松岛所说，无知方是幸福。

忽然，手冢紧紧地，却又温柔地握住了菊音的手。那样的温暖，她是如此熟悉，好像他一直以来给予她支撑心灵的力量和勇气，仿佛在告诉她：

不要逃避。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在你身边。

他的眼神这样告诉她。

“我想知道真相。”菊音抬起头，说。

松岛沉吟片刻，像是在思考该从何揭开漫长而灰暗的记忆。

“美智子夫人……是老爷为直哉少爷，也就是秀人少爷的父亲——挑选的妻子。出身名门，教养良好，美丽温柔，气质高雅——就像是‘相川家媳妇’的榜样一样。她和少爷的婚姻本该是完美无缺的。然而，少爷却另有所爱。像是所有这样的故事一般，这个女子出生贫寒，无权无势，理所当然地不被家族接受。但与故事里不同，直哉少爷没有反抗老爷的勇气，却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爱人，于是在与美智子夫人结婚以后，不与夫人同房，却一直和那个女人暗中接触。夫人她……外柔内刚，有极高的自尊心，她不愿向娘家求助，更不甘心受到这样的冷遇，于是她竭尽所能地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更加美丽——她把自己打磨得如钻石般璀璨，当时的社交界，不知多少人羡慕直哉少爷的福气。”松岛的语气变得怀念起来，像是一首怀旧的老歌，追忆着永不回头的时光。

“但是夫人越是闪耀，直哉少爷心中的黑暗便与日俱增，负罪感和自卑感终日折磨着本性懦弱的他，而猛老爷更不断催促他诞下相川家的继承人——”

松岛还记得，当时仍只是相川猛身边一个小秘书的他，听见的前辈们的议论。也许正是因为知道独子不堪重任，相川猛才那么迫切地需要一个优秀的孙子。而无意中听见直哉和他父亲的争吵，也许正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父亲如果那么想要继承人，为什么不自己和美智子生！”

“……终于有一天，所有的负面感情变形为怒火和仇恨，恨他的父亲，恨他的妻子，于是直哉少爷用他那不多的智慧，策划了一桩极幼稚，却也极恶毒的阴谋。一次酒会，他灌醉老爷，摈开他身边的人，将老爷送至美智子夫人房中。随即让不知情的夫人蒙上双眼，以惊喜为名，让她与老爷……”

松岛没有再说下去，手冢虽早就从日记中了解到一部分情况，但真正听知情者讲出一切，仍是厌恶地皱起了眉。

“可以想象，当发觉真相之时，本来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丈夫宠爱的美智子夫人是多么绝望，也许是上天残忍的玩笑，夫人居然真的怀孕了……”

菊音“啊”地叫了出来似乎连他自己也有些不愿再说下去，松岛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原本，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该留下的。而直哉少爷更是以此为借口不与美智子夫人同房。老爷不愿意让旁系继承相川家，所以尽管秀人少爷的真实身世难以启齿，尽管美智子夫人此时的精神状态已极不稳定，仍然要她将孩子留下。为了监视夫人，也为了掩人耳目，相川猛把夫人送到九州某处相川家资助的慈善机构。直哉少爷的爱人，正是这家福利院的义工之一，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美智子夫人和她成为了好友。直到有一天，直哉少爷和其爱人的通信被夫人发现。你们知道，世上最大的残忍，不是绝望，而是再给予希望以后又将它夺走。夫人早产，相川家倾尽全力保住了秀人少爷，但夫人却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上天总是公平的残忍，秀人少爷从懂事起，就表现出超凡的才华，远胜其父，老爷对少爷极尽栽培之能，希望他能承担起相川家的未来。但是，正如当年的美智子夫人为获得直哉少爷的青睐一般，秀人少爷全部的努力，也只为换得一个人的爱——他的母亲。十六年，美智子夫人从未拥抱过少爷一次。”

菊音总算明白，美智子苍白面容下的悲哀从何而来，也总算明白，秀人和他的母亲如此相似的原因，不止是面容，更是命运。

“少爷很聪明，也很敏感，当他察觉母亲对自己的憎恨以后，便开始着手调查事情的原委，从十四岁到十六岁，他渐渐明白了真相。从那时起，少爷就变了。”松岛悲哀地说：“少爷决心，要向造成这所有悲剧的相川家复仇。”

“复仇？可是他……”菊音疑惑道，秀人的目标，难道不是自己么？而且……

“真正的复仇，总是连自己身上的肉也一起扯下，才能让敌人撕心裂肺。秀人少爷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当他来找我求助时，我无法拒绝他。”

“等等，”手冢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松岛的话，“您是说……那个早产儿，便是相川秀人？”

“是的。”

“松岛先生，你隐瞒了重要的事实，”手冢冷然道：“第一，相川直哉的下落，据我所知，现任文部省大臣只是相川猛的养子；第二，我曾经前往九州圣索菲福利院，在那里，我找到了一本日记，那本日记的主人，名叫池田丽香，”

松岛的肩膀忽然僵直了片刻，只听手冢继续道：

“当年美智子产下的，不是独子，而是一对双胞胎。最后一点，玉木玲人，他到底是谁？”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已是黄昏，通往迹部家大宅的道路人烟稀少，路两旁遍植槐树，乌鸦的叫声宛如鬼魅。松岛转过身来，他已摘下眼镜，目光如鹰。

“说下去，小朋友。让我听一听，你究竟还知道了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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