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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一块沉甸甸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王府上方,四周静谧得只听得见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变故而屏息。
蘅芜苑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花的窗棂上跳动着,映出屋内紧张的氛围。小月气喘吁吁地进了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旨意,那旨意仿佛有千钧重一般。她神色紧张地说道:“王爷,内廷传来旨意,说是‘朕躬违和,遣诸王子以顺德行孝,或可应天之和,已差四王子停差事进宫侍药,虽知五王子弘昼身子欠安,然亦当勉力与国休戚,可往张北真和道宫,为朕躬祈福,顺接黄冠张紫阳进宫祝行祷寿。’”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睛里满是担忧,偷瞄着弘昼的神色,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旨意会给王府带来怎样的变数。
弘昼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了他的心脏。他眉头紧锁,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暗自思忖着:“如今皇上龙体欠安,这旨意来得这般突然,到底是何用意?按理说这皇位继承,四阿哥弘历本就最有胜算,旁人也不该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躲在这园子里称病,本就是为了避嫌,让大家觉得我不过是个贪图享乐的王爷,和那皇位之争扯不上关系。可眼下这旨意,是宝亲王弘历借着名头来试探我,还是朝中大臣们想用这来敲打诸王子,让大家行事谨慎些呢?”他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虽轻,却透着内心的烦躁与不安,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那忐忑的心尖上。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简单,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一方面,他着实不想卷入那复杂又危险的宫廷纷争之中,只愿守着这园子里的一方清净,每日与那些个美姬们寻些乐子,过着看似荒唐却也自在的日子;可另一方面,皇命难违,若不应旨,那便是抗旨之罪,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轻者削爵夺位,重者怕是连身家性命都得搭进去,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儿,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呆呆地发愣。
小月在一旁看着弘昼的神情,心里也猜到了几分他的顾虑,她虽身处闺阁之中,可平日里听多了王府里的往来事儿,对这宫廷里的利害关系也知晓一二。当下,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道:“王爷,皇命不可违,只是此去还望王爷万事小心,这旨意背后的深意一时难测,您可得多留几个心眼。”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关切,眼睛里满是担忧,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既担心弘昼此去会遭遇什么变故,又怕这园子没了弘昼坐镇,往后的日子怕是更要风波不断了,毕竟这王府的安稳,可都系在王爷一人身上。
这一路上,弘昼坐在马车里,听着车轱辘嘎吱嘎吱的声响,望着车窗外那黑沉沉的夜色,心里七上八下的,思绪乱如麻。
哪知才到了宣化,天色已然微亮,晨雾还未散去,氤氲在空气中,给这小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弘昼刚要让人去寻那真和道宫的所在,却赫然发现此地竟驻扎着一营禁军,那军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威严之气。一查旗号,竟是骁骑营中军。这骁骑营管带勒克什,乃是自己正红旗门人出身,昔年还是弘昼荐出去带兵的呢。
此刻,勒克什见弘昼本主来办差,那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缝,忙不迭地率着众将兵迎接弘昼入大营歇息请安。那态度别提多恭敬谄媚了,嘴里一口一个“主子”地喊着,那声音在这清晨的营地里格外响亮。
至于什么祈福找道士张紫阳等“正经差事”,勒克什笑着说道:“王爷,您且放心,这等小事儿自然有本地地方官恭敬代为操劳,哪里真用您去办,您舟车劳顿的,可得好好歇着。”他一边说着,一边弓着身子,那副讨好的模样尽显无遗。
弘昼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这事透着古怪,便开口问那勒克什:“领着禁军驻扎在这里做什么。”
那勒克什虽说带兵,却是个京官做派,一脸陪笑小心,油滑转营,听到弘昼问话,立马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道:“主子有问,奴才细细禀来。”接着便清了清嗓子,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回主子的话,是河南流寇罗璞,那家伙已成气候了,如今搅扰两个州府,都已经到了在京郊流窜呢。骁骑营是奉了兵部的旨意驻扎追剿,这不,才斩了一队流寇贼兵,驱赶走了罗璞,此刻奉旨正要回京畿协同布防呢。”说着,他还嘴碎地一路道来:“有幸遇到本主,就请主子示下,是随着主子一并返京,还是如何调度才得当。”说到这儿,他又嬉皮笑脸地跟一句:“以奴才见识,主子是千金贵体,跟我们这些丘八兵一起起居受不得,主子身上又不好,何不这里修养两日,奴才领那道士进京,必是妥帖的。军机处那里销了差,再来拜见主子,奴才在外头办差,得了几样爱巴物儿,一心想着孝敬主子呢。”他边说边用那狡黠的眼神示意着弘昼,仿佛在传递着什么别样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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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闻言,先是一愣,看着勒克什那一脸坏笑,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他细细琢磨着勒克什的话,脑海里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终于亦想明白差自己来张家口这道旨意的本意,必是张廷玉等军机处大臣,或奉了雍正旨意,或是揣摩弘历心思,刻意为之,试探诸王子并先朝诸王爷。否则哪里有那么巧,巴巴的放自己到张家口来办差,就遇到自己门下这么一支亲信军队。
他心里暗自思忖着:“自己若不知好歹,敢领兵入京,便是“居心叵测”,无论是雍正还是弘历,都必不能容得自己,军机处自另有一番发落。如今雍正病重,北京城里里外外,西山大营,九门宿卫,两侧禁军,内宫羽林都驻扎停当,自己若有旁的想头,领这么几千人到京城墙下,又能成什么气候呢。此等试探,也算是自先朝传下的一个惯例了。这勒克什其实也是个伶俐之人,已然读懂了军机处的意思,这是拿话提醒自己呢。弘昼本来就是个随性荒唐的性子,此刻明白了这无头差事的由来,心里的疑心便也消了大半,倒只是暗悔自己没带几个园中贴心的侍女来,此刻也就一笑,佯装生气地虚踢那勒克什一脚,呼喝道:“猴崽子,瞧你这伶俐劲儿,你且去办你的正经差事,莫要来缠着我才是,我就在这儿瞧瞧光景,过两日再回京去。”
那勒克什赶忙恭敬地应了命,领兵带着道士自去了。只为错开行程,北京城里的局面一时瞧不清,弘昼便只好称病,说是背伤发作,不便起行,便草草宿在了那本地知县的县城驿馆里消磨日子。虽说此处离京城不算太远,也算得是个繁华世界,可到底只是个县城驿馆,又怎能比得上自己那行宫两朝名园呢。他出来时本以为很快就能回去,只带了几个随从亲兵,再就是太监小厮,身边没个可心之人陪伴,自是觉得乏味无趣,心里越发怀念起宁荣二府里那些娇俏可人的女子来。在宣化的别院里,亲信已经回来了,正向他禀报着园子里的情况。亲信一脸凝重地说道:“王爷,园子里如今乱成了一锅粥,尤三姐被关着,迎春姑娘的事儿也没个结果,姑娘们都急得不行,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怕坏了您的安排呢。”
弘昼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思忖着:“这事儿越闹越复杂了,本想着躲出去能清净些,没想到园子里还是不得安宁,看来我得想个法子,尽快把这些事儿解决了才好,可到底该从哪儿入手呢……”
日子依旧一天天过去,园子里的女孩子们在煎熬中等待着,弘昼也在为如何处理这些棘手事儿绞尽脑汁,那笼罩在大观园上空的阴云,似乎依旧没有要散去的迹象,每个人都在这复杂又无奈的局势中,艰难地寻找着出路,盼望着一切能早日回归正轨,恢复往日那虽有小波澜却也算安宁的生活。
此时被困在这别院之中的弘昼的烦闷之感犹如那层层叠叠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怎么也驱散不去。白日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本应是暖融融的惬意景象,可在他看来,却只觉刺眼又恼人,那股子憋闷劲儿促使他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着屋内的盆碗发泄怒火,只听“哐当”一声,那精美的瓷碗便被他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可即便如此,心里那烦闷依旧没能减去几分,只是当下仿佛找到了个宣泄口,能暂且舒坦些许似的。
要么,他就百无聊赖地摆弄起蟋蟀罐子,打开罐子,用草棍拨弄着里面的蟋蟀,让它们在罐中争斗起来,听着那“唧唧吱”的叫声,眼神空洞地看着它们,试图从中寻得一丝打发时间的乐趣,可心思却全然没在这上头,只是机械地做着动作,眼神时不时飘向别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纯粹是为了熬过这难熬的时光。
本地的名流士绅们,听闻尊贵的王爷暂居在此别院,一个个都动起了心思,想着若能巴结上这位天潢贵胄,往后自家在这地界上可不就能更顺遂些嘛。于是乎,各种珍贵的财物如流水般往别院里送,那些个装着奇珍异宝的匣子、锦盒,在别院的角落里都堆成了小山。可弘昼此刻满心都是烦闷,瞧着这些平日里或许会让他多看几眼的宝贝,此刻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随意地挥挥手,让侍从们将这些东西收在一旁,便又继续沉浸在自己那烦闷的情绪里,自顾自地生着闷气,那些珍宝在他眼里仿佛就是一堆毫无用处的物件罢了。
在这众多想要讨好弘昼的人当中,有一个汉官,名叫任诚凤,身为当地和声署的署正,此人最是擅长察言观色,那一双眼睛就好似能洞察人心一般。才不过短短两日的工夫,他竟似把弘昼那郁闷无聊又烦躁的心思摸了个透彻。这任署正心里琢磨着,王爷这般烦闷,定是需要些别样的“消遣”才好,可送什么才能入得了王爷的眼呢?寻常的财物显然没起作用,这烟花柳巷之地的女子,又哪敢往王爷跟前送,毕竟王爷身份尊贵不说,在官场里还隐隐有着那荒淫的名声在外,万一送错了,触了王爷的霉头,那自己这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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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任署正的目光落在了本地的女学宫上。这地方女学宫,可是当地的一处独特所在,乃是地方上那些退仕官员或者士绅名流家年幼的女孩子汇聚之处。这些人家,为了让自家女儿能附庸风雅,习得一身学识才艺,日后也好在这讲究门第与才学的世道里更受人看重,便凑在一起,寻了谁家有宽敞园子的地方,当作这女学宫的所在。然后精心雇了几位学识渊博、德才兼备的女先生,每日里讲授些《女则》《论语》这般蕴含着为人处世、道德规范的经典书籍,让女孩子们知晓礼义廉耻;也会教习《诗经》《楚辞》之类的文学经典,让她们能领略诗词之美,沾染些文人墨客的雅韵;除此之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都是必学的内容,如此一来,女孩子们既能提升自身修养,又能通过这学宫,联络各家情谊,有着同气相求的美好意味。
论起来,在这女学宫里读书的女学生们,可皆是本地面上有头有脸、体面人家的掌上明珠,一个个自幼便被悉心呵护着长大,养得如同那温室里的娇花一般,纯洁无瑕且娇贵无比。平日里,家中长辈对她们的管教那是极为严格的,莫说是涉及什么风月之事了,便是小厮男丁,那也是严禁进入学宫范围之内的,整个学宫就如同那不染世俗尘埃的净土,绝不是寻常人敢去寻花问柳、心生邪念的去处。
只是任署正此刻为了讨好弘昼,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竟不知是威逼那些女学宫的管事之人,还是用了什么利诱的手段,总之,他硬是将里头两个正处在豆蔻年华、读书识字的妙龄女学生给带了出来,送进了驿站之中,想着凭这等清新脱俗又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定能给弘昼“解解闷”,让王爷高看自己一眼。
弘昼本就被这烦闷的日子折腾得无聊至极,见这两个女孩子被送了进来,起初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心里想着左右不过是多了两个人在身边,或许能给自己这无聊的时光添点不一样的色彩,便顺势笑纳了。那两个学宫的女学子是一对双胞胎,相貌清秀稚嫩,极为可爱诱人,一个唤作婉清,一个唤作静姝,皆是自幼养在深闺,受着家中悉心教导,满心憧憬着往后能嫁得如意郎君,安稳度日的。却不想遭此横祸,被送进这别院之中,受尽委屈。
起初,婉清也曾试图反抗,她红着眼眶,带着哭腔对弘昼说道:“王爷,我们本是清清白白的读书女子,家中长辈送我们入学宫,只为习得些学识才艺,还望王爷高抬贵手,莫要如此轻薄于我们。”可弘昼彼时正烦闷着,哪听得进去这些,只不耐烦地呵斥道:“本王瞧上你们,那是你们的福气,莫要再哭闹,扰了本王的兴致。”说罢,还皱着眉头,眼神里透着不悦,那架势让婉清不敢再多言。
静姝则是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来,满心的羞耻与绝望,却又毫无办法。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弘昼,看着他喜怒无常的样子,心里满是惧怕,时刻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王爷,招来更大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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