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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沈羡转过头，便一眼瞧见了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样式朴拙的玄衣，正随手捡着几根枯枝添进渐弱的火堆之中。火光模糊了他的面容，见她看过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ldo;赵绪，&rdo;见她面色惑然，男人耐心地重复道，&ldo;我叫赵绪。&rdo;

&ldo;沈羡。&rdo;

赵绪点了点头，递过一个酒囊，&ldo;喝口酒，暖身。&rdo;

&ldo;多谢，&rdo;沈羡双手捧过酒囊，浅浅饮了两口，便有一股暖意从喉头滚入四肢百骸，不由得整个人都舒展开来，连倦意都清减了两分。

她原本想告诉面前这个人，山下有许多官兵，她是一个逃犯。然而山野本就少有人迹，更何况漫山大雪，若说赵绪只是与她巧遇，她却是不信的。

便生了些犹豫，却还是问道，&ldo;你知道我是逃犯，却还要救我。&rdo;

男人伸手取过她手中的酒囊，一样饮了一口，方才笑了笑，淡声道，&ldo;逃犯又如何，我想要的人，天下不可阻。&rdo;

他取酒时离得她很近，能瞧见袖口金线织就的暗纹光泽涌动，晃过他的面容，如玉映雪，如春融寒，令她不由想到从前陵州雅集，曾见过璧玉之辉。

&ldo;沈羡。&rdo;赵绪站起身，拂袖间有风势平地而生。

她抬起头，静静地瞧着他。

&ldo;新帝三年秋，陵州太守沈为清贪墨赈灾白银十万两，致死陵州百姓一万三千人，证据确凿，于三日前判满门抄斩，阖府主仆十九人无一幸免。&rdo;

沈羡抿了抿唇，便听得他又道，&ldo;沈大人乃先帝崇武九年探花，为官十八载，官声清廉，颇得民心，听闻曾有乞儿不顾残疾病弱，从城北辗转至城南沈府门前一拜，只为一贺沈大人寿辰。&rdo;

她垂眼道，&ldo;那乞儿名唤三春，身有腿疾，自陵州城北至城南一路十余里，仍执意到门前一拜，沈大人感念其执着，将他留在府上做了小厮，一门十九人，也有这乞儿的一条性命&rdo;

话到此处，眼底已有泪光，她眨了眨眼，竭力稳声道，&ldo;他们都已经死了。&rdo;

赵绪平静地望着面前的人，淡淡道，&ldo;跟我走吧。&rdo;

他的嗓音低沉，却如同带着蛊惑，&ldo;我带你到天子面前，亲口讲一讲这个乞儿的故事，如何？&rdo;

沈羡仔细地瞧着眼前这个男人沉静的面容，缓缓点头，&ldo;好。&rdo;

赵绪唇角便含了两分笑意，&ldo;你不怕我诓你？&rdo;

仿佛是突然之间蓄满了力量，沈羡瞧着那人用金线滚了一圈如意纹的襟口，面色是同样的平静，

&ldo;赵乃国姓。&rdo;

赵绪的眼中一瞬间泛起了亮色，以至于很久以后，沈羡再想起今时今日的相遇，都无法忘记这样一双眼睛，仿佛是黑夜中倏而亮起的一抹烛火，在无尽的前路中照进了些许方向。

赵绪本是轻装简行，只带了护卫几人，一早便将山下的官兵清理了干净，领头的人叫晏十一，是他的心腹，道大雪封山，已经清理出一条道路，可以返回玉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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