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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她心虚地低声补充一句:&ldo;我也没有办法。&rdo;
后来娅枝时常觉得,或许一切事世都有定数,得有得的缘由,失有失的缘分,撤不回,就有撤不回的无可奈何。
幸好,卢定涛并没有嘲笑她,但也没有给她一个痛快,而是说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ldo;喜欢是相互的,你觉得你喜欢我吗?&rdo;
&ldo;不喜欢。&rdo;娅枝不假思索。她和他之间有打屁股的深仇,记仇是她童年立下的毒誓,是她必须贯彻到底的事业,她允许自己感激他、欣赏他,甚至崇拜他,但她就是不能喜欢他。
&ldo;那不就解决了。&rdo;卢定涛的口气简直像是学霸在嘲讽&ldo;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rdo;。
娅枝偏偏不信,卢定涛屑于探讨的问题会如此简单,这不符合他的风格。娅枝是了解卢定涛的,她甚至时常觉得,多亏了小时候的那个自己别扭像根麻花,才激发了卢定涛非要&ldo;捋顺&rdo;问题儿童的强迫症,她前半生最出色的成绩并非解决了什么难题,而是让自己成为难题。
这般想来,卢定涛的个性倒是和路菁更像些,不过人家路菁热衷的是驯悍,驯的对象是琴、是具体的事物,而卢定涛是拧麻花,拧得是她向娅枝这个活生生的人。
走了一会,卢定涛果然再度开口:&ldo;但爱可以不是相互的。&rdo;
&ldo;我……&rdo;娅枝本想像刚才一样脱口而出&ldo;我也不爱你&rdo;,让卢定涛的论述无从继续,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地吞咽了回去。虽是成年男女之间,娅枝仍觉得直白地表述爱与不爱,是十分别扭的事。
她便明晓了一点&ldo;喜欢&rdo;与&ldo;爱&rdo;的区别,喜欢是相对的,她可以每天追着卢定涛大喊&ldo;我不喜欢你&rdo;,而不用担心鼻子变长或者遭雷劈,因为再亲近的两个人也可能有互相不喜欢的时候。但她不可能问心无愧地喊出&ldo;我不爱你&rdo;,爱是太绝对的概念,一旦喊出来,就不仅仅是板上钉钉了,而是直接把板穿透,就算&ldo;爱&rdo;的状态改变了,也不能灵活地转移到&ldo;不爱&rdo;上去,最多切换成&ldo;爱过&rdo;。
&ldo;你有时候会不喜欢妈妈,但你不可能不爱她,不是吗?&rdo;卢定涛的一本正经让娅枝迷乱,他分明将话题抬上了&ldo;喜欢&rdo;与&ldo;爱&rdo;的高度,却又像是在单纯地跟她讲道理。娅枝觉得今天的卢定涛怪,他是故意要这么怪的,用自己的头脑兜着圈子,不肯让她看见真正的用意。
&ldo;你究竟想要说什么?&rdo;娅枝索性主动出击。
&ldo;我只是想告诉你一种可能性,我也可能在你不喜欢我的情况下,爱你。&rdo;
&ldo;这算是情话吗?&rdo;
&ldo;是对于那个问题的回答,&rdo;卢定涛一本正经的神情在娅枝说到&ldo;情话&rdo;二字时微微一变:&ldo;跟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关系。&rdo;
娅枝经历了几惊又几乍,在这般情景之下反倒镇定了,她想看看卢定涛还能作得出什么妖:&ldo;所以如果我认同,你我就算是交往了?&rdo;
&ldo;你我什么时候不在交往?&rdo;即便是在暧昧难辨的氛围里,卢定涛依旧保持着自身的表达频率。
&ldo;原来我还是没得选。&rdo;娅枝稍觉沮丧,原来她主不主动、答不答应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甚至,她不喜欢他、厌恶他都不要紧。她便确信了世上果真有这种吃力不讨好型人格,他扛着她沉云重石般的怨气,也要欺负得她不得不改掉毛病,不得不走出内向直面生活……他是信仰坚定的无神论者,自然不担心会因为她的千万咒骂而喷嚏连连。
他做这些事并非出于善意或怜悯,也并非出于像他的父亲救助学生那样的博爱,他只是想帮她罢了。在卢定涛的概念里,他不过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曾经,她不喜欢他,他却帮了她十年,从未放弃过。
现在,他宣布要爱她,自然也不用顾及她的态度。卢定涛的确有资格这样霸道地不管不顾,少年时他教训了她,也就从那时起彻底地将她置于首要位置,他会为了她的事放下手头的工作,会三天两头地往她家中跑。
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有了她,他的生活里才从没有过约会,没有过放纵与潇洒。他们的确无时无刻不在&ldo;交往&rdo;‐‐他将所谓&ldo;自己的生活&rdo;给予了她,用一次又一次耗时且耗力的努力,助她突破自己,助她走出深渊变成更好的女孩。
他是谶言中的贵人,他当得起。
&ldo;有得选,&rdo;卢定涛安慰似的抚娅枝的肩:&ldo;现在你就可以选一选,买吗?&rdo;
娅枝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卖花老人,倘若不是被卢定涛及时拉住,她恐怕要撞上去了。滨河路上风鸟水月都齐备了,显然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这儿卖花者不少,遇见相偕的情侣便上前祝福,一夜也能卖出去几十枝。
娅枝初时有些沮丧,果然卢定涛要她做决定的,必然是芝麻大的小事,他从不会放弃打压嘲讽她的机会。但当她注意到老人手中的那一捧是鲜红的玫瑰时,下巴不受大脑控制地点了几点。
卢定涛用意不明地注视着娅枝的动作,最后才向老人道:&ldo;那就买四支吧。&rdo;
娅枝暗暗地来气,好家伙,原来他在数她点了几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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