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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姨娘没想过那么多,她出身贫寒,从前的愿望是饿不死冷不死就成了,进了东府的门才发现自己从前的愿望有多渺小。但她卑微惯了,即使很多时候看不过莫氏及陈淑的做法,为了自身也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陈嘉还说:&ldo;阿娘别总想着明哲保身,若真待到将来有一日,东府倒了,咱们这些池鱼又能好到哪里去。不如趁现在,抓住机会将西府打压打压,也好在太太面前长长脸。&rdo;
陈嘉说这话时脸上的鄙夷掩藏得很好,万姨娘一生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即使看见了也只作不见。
她觉得陈嘉说得对,她沉默得太久了,是该好好在太太面前拿出些本事来。
辞了莫氏,万姨娘火速回了院子,慎重其事的写了封信,让柳嬷嬷拿出去给那小丫头,又叮嘱路上千万别让人看见,一定要让那小丫头将信送到唐夫人手里。
这里柳嬷嬷去了,万姨娘在屋里来回踱步。
她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既害怕又兴奋,拿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眼神亮得像夜里的母狼。
柳嬷嬷很快就回来了。
还带来了好消息。
万姨娘心里大喜,&ldo;没想到唐夫人这好相于。&rdo;
柳嬷嬷是跟她一同进东府的,感情自然亲厚,虽说是忠言逆耳,这时候也不得不多说两句,&ldo;夫人别高兴得太早了,那唐夫人好歹是尚书夫人,平日里哪有那么好亲近的?咱们这样可着外人做这等事,若是哪天被老夫人和西府的人知晓,要如何是好?&rdo;
万姨娘看着她,脸上还带着笑,&ldo;嬷嬷虽不是我自小带在身边的,但到底跟了我小半辈子了,该是知道我的为人的。若这日子好过,我还折腾这些事来干什么?不过就是图个奔头罢了。&rdo;
柳嬷嬷看着她眼角处渐渐浮起来的细纹,在心里叹一口气,劝道:&ldo;夫人多虑了。&rdo;
&ldo;嬷嬷你不懂,&rdo;万姨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望着窗外枝头刚冒出来的那一札新绿,&ldo;老爷去了多年,我这辈子大概也就是老死在这东府里了,但是嘉儿还小,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她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过下半辈子。&rdo;
柳嬷嬷教她说得一把心酸,忙道:&ldo;四姑娘懂事,将来定也是个有出息的,夫人你放宽心。&rdo;
万姨娘拿锦帕抹了抹眼角,&ldo;如此便好了。&rdo;
正文第一百二十一章希望
陈锦陪老太太吃了晚膳,本想回去的,见老太太灯下略显孤寂的背影,又留下来陪她说了会儿话。
老太太平日里也常说话,今晚却说得格外的多。
陈锦问她,&ldo;祖母可觉得乏了?&rdo;
老太太笑眯眯的,&ldo;也不知怎的,今日这样精神。&rdo;
陈锦见她脸色平常没有特别之处,看了眼屋里的滴漏,轻声道:&ldo;时候不早了,祖母即使没有睡意,也还得去休息了。&rdo;
老太太按住她的手,笑道:&ldo;不忙,我有样东西给你。&rdo;说罢唤来红珠对她说了两句,红珠答应着进了里屋,不一时又回来了,手里捧了个红匣子。
老太太接了匣子也不打开,只让给陈锦,朝她努努嘴,&ldo;打开看看。&rdo;
那匣子只有手掌大小,放在手上却极沉,陈锦心中划过一丝了然,慢慢打开了盖子。
匣子里只有一个被红布包起来的事物,陈锦抬头看向老太太,后者朝努嘴,示意她打开。陈锦依言把红布连同里面的事物拿出来,揭开红布,看见一方印章。
这印章上刻着十二生肖中的虎,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份量极重,成色亦不新了,有种经历过沧桑之感。陈锦把印章拿起翻转过来,好看清印章上的拓字。
&ldo;这是你祖父留下的。&rdo;老太太声音似乎一下子飘远了,淡淡说道,&ldo;他走之前把我叫到近前,慎重其事的交代,若后人不争气了,便选一个最争气的把这章传给他,让他继续撑起这陈氏的门楣。无论东府还是西府,到底都是陈府,只要有了这印章,便是这陈府唯一的当家人。你父亲……&rdo;说到这里,老太太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该如何措辞,然后她接着道:&ldo;太过偏执,难当此大任。&rdo;
陈锦觉得手里这印章仿佛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老太太见她微微蹷眉,说道:&ldo;可是怕了?&rdo;
&ldo;祖母厚爱让锦儿汗颜,&rdo;陈锦老实回答,&ldo;虽说我辈中确没有几个能当大任的,但大哥刚直忠厚,为人和善,是治家之才,祖母该把这印章传给大哥。&rdo;
老太太望着她神情中的淡然,心中愈发喜欢她,伸手将她的手掌合起来,让她牢牢的握住了那枚印章,&ldo;我活了这大半辈子,深知自己不会看错,你大哥人好心善,但这种人不适合当家。什么是家?那是遮在所有人头上的一片瓦,只有心地善良却不会计较得失是不够的。陈淑和陈嘉我是指望不上了,你大姐又做下了那等事,若有一天两府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祖母只望你以大局为重,无论如何,咱们陈家的这块匾不能没了。&rdo;
手上烫人的山芋变成了千斤锤,压得陈锦险些抬不起手臂。
从前元修总说她是他的希望。
是的,她是。
但那希望并不属于她,都是元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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