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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疑似故人归（第2页）

“嗯！知道了！”夜宁天无悲无喜：“你是否也怨我对那孩子太过绝情了！”

“老奴不敢！”秦管家低着头道。

“那时候年少无知，常有迁怒，待到后来，我有心关怀，可是我的轩儿却已长大了！”夜宁天面有愧色：“他那时候还那么小，我确实不配为人父！如今这光景，也算是我咎由自取吧！”

“公子这哪里话，小公子聪慧！怎会不知公子的难处！小公子自然知道，您把离公子带进府中，是与他为伴！”秦管家看着夜宁天柔声说。

“我哪里是带人回来与他为伴，我是存了私心的，把他儿子留下，他便有一丝牵挂，终究是记挂着这里，终究是会回来的！”夜宁天淡淡地笑了：“我那精明的儿子！怎会不知？”

“如今这般结局，该是很合小公子的意了！小公子不会计较！”秦管家说道。

“是啊！该是很合轩儿的意，又何必纠结初心如何呢！”夜宁天淡然一笑：“若问，你很久不曾叫我公子了！”夜宁天轻声道。

秦若问却是怔愣了许久，轻轻叹息：“是啊！很久了呢！”从前，夜宁天像如今的夜轩一般，还是世子，是四方城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的世子，秦若问和楚九兮一同跟随世子左右，是主仆，是挚友，亦是手足！那时候，易水云还是这世间无欲无求，浪迹天下的隐士，美名在外，世人不见其真容，世间，还没有叫夜景枫的大侠。世事无常啊！

“去看看那个驭风镖局是个什么地方？如今这般明目张胆地将三当家放进四方城，也不怕中原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诟病？”夜宁天淡淡吩咐。

“听说驭风镖局的大当家常御风曾是大漠人！因与家人走散了，才流落到汉中，后继承了这驭风镖局，刚上位时，手段很是残酷狠厉，倒是个人物！”秦管家答道：“我会吩咐下面！”

“南海的那人该回来了呢！”夜宁天微笑着叹息。

夜离终究不放心住进海棠苑的叶空城，叶空城此人手段狠辣残忍。夜离在外游历时就有耳闻，传言说叶空城曾经看上了戏班里的一个女子，只因那女子不从，与心上人私奔，叶空城大怒，竟然灭了一个戏班子几十口人。虽说有可能有夸大其词之嫌，可他的为人，也是略见一斑了，而且驭风镖局这几年在江湖上的行事风格，也多让人诟病，如今又收留一个臭名昭著的上官谷邪，怕非善类。

夜离静静地坐在墙头，看着小院里酣然好睡的人儿，和他身边黑衣的男子，石青色的长衫和月色渐融，清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挂在腰上的玉箫随风敲打着身侧的海棠，发出清亮的清响。

夜祈悄然而至，在他身侧坐下，看着在暮色中静默安睡的人儿，轻声道：“你有好些年不回来了！好久好久了！久到我们都快把你忘了！你看这海棠，你走的时候才种下了三两棵，如今，也是整整一院子了！”

扬手，指间一道风刃过，海棠花随风飒沓而下，满天飞花，满目飞花。

“那些时候，轩儿整日整日在院子里种海棠，天冷了，他就把幼苗培植在花房里，自己亲自照料，若是死了一株，能让他伤心上好几日，那段日子，他身体不好，伤心上几天，就能要了他半条命。可他谁的劝都不听，就那么折腾自己，他总说，等这海棠开成花海的时候，你就回来了！”夜祈觉得，那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一段暗无天日而绝望的日子：“叔父与婶婶都不管他，任由他折腾自己。秦叔看不过去，就找了花匠和他一起照料这些树！”

夜祈眼里有点点的笑意：“大约两三年后，这小院的海棠终于开成了花海，轩儿广发英雄帖，邀了四海八方的宾客来四方城赏花，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像每一日都是喜庆的日子！”那一年，那个小小的人儿，一身月白色的锦衣华服，谦谦有礼，招待天下英雄，人说“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夜家的世子风华绝代，惊艳了时光。”

一场雨，下了好多天，大雨过后，只剩下斑斑驳驳的残红一地，和一个绝望无助的少年。那一场大雨中，夜轩看着海棠一点一点破碎，和他的痴梦一起，一点一点破碎，冷冷的冰雨，敲打在身上，一直冰到了心里，把最后那一丝希冀也那么无情地扑灭了。

那一场雨，让夜轩大病了一场，浑浑噩噩，在病榻上蝉联数月，四方城甚至广发名帖，以半壁江山做谢礼，求贤能者施救于世子。

“叔父闭关数月，族中长老们发下求医问药的帖子，来了无数的医者，无数医者都道“药石无用了，看病人的造化！”呵呵～～”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夜祈笑了，很无奈：“夜离，你这人真是……真是铁石心肠！轩儿浑浑噩噩的时候，嘴里念着的，是他的夜离哥哥，偶尔清醒的时候，他就站在院子里，看着院中的枯木长出新桠，他的身子也会有些起色，可一场雨，又是一地的残破，他再绝望一场，病得狠些，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生生死死，折腾了几遍，前来看诊的大夫都说，去找你，兴许有一线生机。可是，四方城的人满天下的找你，你究竟在哪儿，你是人间蒸发了么？你竟也能铁石心肠的连那一线生机也不给他留啊！你怎么……怎么能对轩儿那般薄情呢！他好歹也是你的师弟啊！”

夜祈不再言语，院中的的人儿睡得不安稳了，挣扎扑腾了几下，身侧的黑衣男子把人儿搂进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着，粗糙的声音，低哑细碎，犹如沙砾打磨在碎石上，磨得人心痒痒的，微微的酸涩，细细密密的痛着，这声音，总是让夜祈受不了，淡淡地说：“这个人，就是那时候来到这里的！他来了！轩儿也就没那么绝望了！慢慢地有了起色！长老们说，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能救四方城唯一的世子，四方城便就能容下他！但是他那声音，真的很让人受不了！也只有轩儿受的了吧！”夜祈摇摇头，甩掉那些磨磨唧唧地磨人的声音，足下轻点，如来时一般，隐入夜中。

这海棠，这模模糊糊的斑驳花色，仿佛是谁的一颗心，碎成了一地，掉落在尘埃里，惨淡无色，成年累月的日晒雨淋风吹，终究腐蚀败坏的斑斑驳驳，模模糊糊的墨色的碎片，在寂了的深了的冷了的夜，有了触目惊心的真实感。风过，漫天席地的飞花，犹如漫天席地的血腥，那是少年人碎成了漫天席地的一颗心的血腥，压得夜离喘不过气来，他像苟延残喘的老者，祈求近在咫尺的，已不再是少年的他的少年的原谅，可是，他的少年，碎了一颗心，已经在别人的怀抱里，酣然好梦，他的梦，和他的世界，已与他无关。

夜离在墙头上坐了大半夜，不见有人来招呼他，也不见有人来赶他，便自讨了个没趣，在海棠苑里转了一圈，没见着住进来的叶空城，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去门房上一问才知，叶空城早被世子赶出去了！夜离想起来前些日子在城外劫杀叶空城的一双姐妹，想着还是着人找一找，日后兴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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