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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啸风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衣袖本来是柔软之物,但经过了朱九穆的玄功运用,拂在他的剑上,竟然就似铁石交击一般。谷啸风这才知道,朱九穆不仅是“修罗阴煞功”厉害,内功的深厚,也是远远在己之上!
但谷啸风却不知道对方也是同样吃惊。原来朱九穆在那一招之间,同时使出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和“铁袖功”,这两种功夫都是颇为消耗功力的,决不能连续的同时施展。朱九穆退开三步,偷偷一瞧,只见衣袖上已是给剑尖刺破了七个小孔!幸而谷啸风没有一退即上,跟踪追击,否则朱九穆在他们联手夹攻之下,已是难以招架。
谷啸风吃了点亏,不免加了几分谨慎。朱九穆怕伤了元气,不敢把两种邪派奇功同时使用。这么一来,双方恰好打成了个平手。
朱九穆将“修罗阴煞功”与“铁袖功”交互运用,数十招过后,谷啸风还不怎么,韩佩瑛已是渐渐有点支持不住。朱九穆每拍出一掌,寒气就加重一分。寒气越来越浓,韩佩瑛喝过的“九天回阳百花酒”在她身上产生的药力,已是不足与寒气相抗。
谷啸风遮在她的面前,加强了少阳神功的掌力,掌风发出,令韩佩瑛如沐春风,这才好过一些。但谷啸风的功力不及对方,两股掌风激荡之下,仍然是寒气侵肌。不过由于产生了中和的作用,减少了几分寒冷而已。
朱九穆久战不下,心里想道:“要胜他们不难,但只怕至少也要在百招开外。”他有自知之明,倘若过了百招,对方纵然毙在他的修罗阴煞功之下,他自己恐怕也会元气大伤,说不定还得大病一场。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似乎有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声音极轻,转瞬即过。朱九穆听见了,谷啸风听见了,韩佩瑛却没听见。
这一声咳嗽声极为怪异,好像是病人临终之际的咳声,上气不接下气,似是咳嗽,又似是轻微的叹息。但朱九穆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从这一声咳嗽还可以听得出此人是个内家高手,纵然他在病中。
朱九穆不觉毛骨悚然。这一声咳嗽来得实在是太怪异了!在这瓦砾场中,只有几具尸体,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根本就看不到第四个活人!
这刹那间,朱九穆心中起了无数猜疑,最初想道:“难道是这几具尸体之中,有一个还未断气的?”这个猜想迅即就给推翻,“不对,不对!听这一声咳嗽,显然是元气还未大伤,垂死之人,焉能如此?除非是装死的!但韩大维的仆人能有多大本领,又焉能给韩大维打了一掌仍然未死?”自我否定了这个猜疑之后,顺理成章的就推想到:“莫非这人就是韩大维?他还躲在这儿,诱我自投罗网。待我们斗到两败俱伤之际,他再出来,收渔翁之利?”又想:“也许是哪一个高手藏匿暗处,将我戏弄?”不论是哪一种情形,总之是对他不利的了。朱九穆本身是个奸险的小人,是以种种猜疑,总离不开是猜疑别人对他的暗算。他对付谷韩二人已是颇感吃力,如果当真还有一个高手的话,不论是不是韩大维,对他都是危险之极的了。
朱九穆越想越惊,寻思:“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陡然拍出三掌,后一掌的掌力推动前一掌的掌力,三重掌力加在一起!谷啸风回掌防身,只听得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他右手递出去的长剑竟是给掌力震荡得晃动不休。谷啸风大吃一惊,连忙把韩佩瑛拉过一边。就在此时,朱九穆一声长啸,身形已是越过墙头,跑了!
谷啸风正在恐防朱九穆要乘胜追击,不料他竟然逃之夭夭,当真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过了半晌,韩佩瑛低声说道:“咦,这老魔头真的是跑了!”想起刚才的惊险,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谷啸风轻轻握着她的手,运用少阳神功为她驱袪寒气,说道:“韩姑娘,你没事么?”韩佩瑛挣脱了他的手涩声说道:“没事。”心想:“我才不要你献假殷勤呢!”
此时正是皓月当空,月光下只见韩佩瑛粉脸微泛轻红,谷啸风深感抱愧,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话好?
两人无言相对,都是大感尴尬,过了一会,谷啸风道:“对不住——”韩佩瑛板起脸道:“什么对不住?”谷啸风道:“我来迟了一步,几,几乎——”韩佩瑛咬了咬牙,淡淡说道:“是呀,我几乎丧在这老魔头掌下,多谢谷公子你的救命之恩了!”
谷啸风知她对自己气恼未消,只好另外找个话题,忽地瞿然一省,说道:“你这位家人是给朱九穆打死的吧?”
韩佩瑛怔了一怔,说道:“我虽然没有见到,但不是他却还有谁?哼!”
谷啸风莫名其妙,说道:“韩姑娘,我什么话得罪你了?”
韩佩瑛按捺不住,说道:“那老魔头混赖,他下了毒手,反而诬赖是我爹爹杀了自己的家人!哼,难道你也怀疑我的爹爹了?”
谷啸风暗暗叫了个撞天屈,连忙分辩:“不!不!这老魔头说的什么,我根本没有听见。哼,他竟敢如此胡说八道,这当真是岂有此理!”他口里痛斥朱九穆,心里却不由得忽地想起了他的舅父任天吾警告他的话来,寻思:“难道韩伯伯当真是如舅舅所说,是个假仁假义的奸恶之徒?不,不,我怎能这样想!我爹爹和他有几十年的交情,焉能不知他的为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爹也不会为我订下这门亲事了。”想到此处,不禁又看了韩佩瑛一眼,心中大感抱疚。
韩佩瑛听他痛斥了朱九穆,心里这才稍稍舒服一些,说道:“那么,你何以还是明知故问?”
谷啸风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声咳嗽?”
韩佩瑛诧道:“没有呀,此处除了咱们之外,哪里来的活人?”
谷啸风道:“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不一定能够令人当场毙命,或许还有未曾死的,咱们再去仔细瞧瞧如何?”要知谷啸风的武学造诣不及朱九穆,他听得出那一声咳嗽是出自病人之口,但却听不出那个“病人”身具内功。他想假如那人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可以仗着少阳神功救人一命。
韩佩瑛讷讷说道:“我,我已经仔细瞧过了,他们都是给重手法击毙的,早已死了多时啦。”
谷啸风诧道:“是么?但他们既然死了,咱们也该给他们埋葬。”
韩佩瑛隐隐感到无名的恐惧,但这几个仆人都是自幼看着她长大的,亲如家人,韩佩瑛当然应该给他们料理后事。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去找两把铲,请你帮我掩埋。”
谷啸风把四具死尸移在一处,仔细察视,只见四个人都是脑门破裂,果然是给重手法击毙的,早已死了多时了。谷啸风暗自沉吟:“这并不是修罗阴煞功之伤,朱九穆这老魔头也似乎没有如此掌力。”
韩佩瑛尖声叫道:“不是我的爹爹,不是我的爹爹!”谷啸风回头一看,只见韩佩瑛手拿两把铁铲站在他的身边,脸色灰白,眼眶里泪珠打滚。此时她也相信不是朱九穆下的毒手了,但无论如何她也不敢想象凶手乃是她的父亲。
谷啸风道:“当然不会是你爹爹,但也可能是另一个人下的毒手,不一定是朱九穆。咱们先让死者入土为安,然后再设法访查凶手,给他们报仇吧。”他口里是这样安慰韩佩瑛,心中却已是不由得暗暗起疑了。
谷啸风接过一把铲子,正要铲土,忽然发觉其中一具尸体紧握拳头,指缝中露出一片纸片。这具尸体正是跟随了韩大维几十年的一个老仆人。
谷啸风心中一动,慢慢扳开这具尸体的拳头,只见他紧紧抓着的是一张撕去了一半的纸片,看情形他在临死之前定然是和人争夺这一张纸的,给人撕去了一半,死了还是不肯松手。
谷啸风把这张撕去了一半的羊皮纸拿到手中,只见上面写的都是奇形怪状的蒙古文字。他知道这是蒙文,但他却不认识蒙文。当下问韩佩瑛道:“你见过这张东西么?”韩佩瑛道:“从未见过。我也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奇怪,他为什么要舍命保护这个纸头,那人既然能够将他打死,又为何不把另一半取去?”
谷啸风道:“这是一个线索,你让我保管如何?”韩佩瑛道:“不错。你在江湖上认识的人比我多,由你去访查真相当然最好。”此时她的心中正是一片混乱,但她心中的混乱只是因为不知谁是真凶的缘故,可没想到她的爹爹可能私通蒙古。
谷啸风却想到了这一层,心道:“舅舅说韩伯伯和上官复暗中来往,交情不浅,这上官复乃是蒙古国师的副手,因此他断定了韩伯伯已与鞑子有了勾结。舅舅的话我本来是不敢相信的,但现在在他家老仆的手中,却发现了这样一张东西,难道,难道果然是空穴来风,其来有自么?”又想:“佩瑛坦然的让我保管,即使韩伯伯有甚嫌疑,至少她却不是同谋的了。”想到此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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