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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15缘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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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耻堂的汇报一直是由书院的四位首事之一的钱慧代行的。知耻堂是他们这个书院中最有神秘色彩的部门。它的堂长和副堂长从来没有列席书院的例会，他们的席位始终是空缺的。但，谁都知道他们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只有首事以上的最高层知晓实情，也就是说，只有朱中安和唐飞、邓兆麟、钱慧等极少数人清楚。其它七个堂的任何人，谁也不清楚知耻堂的实情，也不容许打听，这是书院铁的纪律和规矩。至今也没有人犯禁。

钱慧的汇报还是关于那个船队的情况。他们的船队已经从汉口返回大庸，估计五天后到达。据悉，上海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已经正式决定把武陵地区作为新的采购点，不仅是上次的原料质量好，而且价格好。在湖北湖南其它的产烟区，烟草的价格为近三十元一担，要高出这里近半。尽管运费低，路途近，但由于不少老的供货商被洋商用钱收买，他们故意抬价，还在原料中做手脚，这些事发生多了，南洋公司十分恼火。

为此，公司大老板决心重起炉灶，战略调整，对这条线路兴趣极大。他们兴致勃勃地下来，希望如同上次一样，满载而归。钱慧报告大家，船队这次装了满满的五船盐下来。如果这次盐还能顺利闯关的话，不但是巨利，而且将改变湘西地区私盐原先只能从沅水这唯一的一条路线进入的局面，它将开辟一个更安全，更隐蔽，成本更低的新通道。沅水由于路线长，码头多，关卡多，帮派也多，为了争夺私盐营运的权和利，这么多年来不知死伤了多少人，最后还是层层瓜分，利润也稀释了。这条新私盐的通道要是建立的话，这个船队在湘西的“大佬”的地位也差不多了，如果再去动“那个小子”，很可能引起“公愤”。所以“泛”必须有明确的对策，尽快解决之。钱慧告诉大家：武昌这几天，突然开始了全面戒严，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件。黎得水到了武昌这么多天，至今还没有见到黎元洪，这本身就很说明了什么。现在他一个人留在武昌阅马场旁的住所，继续等待黎元洪的接见。

据悉，黎得水对黎元洪看法很不好，他的情绪也不好，这对“泛”倒是个好事。众人对钱慧能掌握这么多有效情报非常兴奋。对那个神秘的知耻堂的效力很为佩服。其实，朱中安早就知道了，慈利电报局有“泛”的人。号称慈利“袁半城”的袁东辉，是朱中安的娘家人，就是知耻堂的付堂长。在武汉时，袁东辉就是朱中安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和朱中安一起加入“泛”的元老之一。

袁东辉受“泛”的指派，在慈利置地购产，开办店铺，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不过，袁东辉以良绅的面目出现，广做善事，救济穷苦人，成了慈利的名人。慈利县长也和他结交，因为地方上的公益事业，都需要袁东辉出钱支助。“袁半城”一时间成为慈利的新闻人物，私下里，他却是在组织人员，搜集情报，电报局当然是重点。因为它是和外界联络的主要通道。袁东辉是庹安的女婿，而庹安就是庹向天的小儿子，是朱中安的嫡亲舅舅。庹向天的大名响彻两湖，不仅他是这一带贩运私盐的首领，有胆略、有勇气，而且他为人仗义，做人许多劫富济穷的好事。庹向天豪气冲天，但对弟兄们却侠肝义胆，贩卖私盐“捻子”们奉他为大首领，不单是为了钱，更是为了生存。所以，尽管有如此严竣的《清盐法志》，这些贩卖私盐的组织，天生就是反抗朝廷的政治力量。

庹向天和他的伙伴秦光明、柳朝龙等人，在天平天国运动风起云涌之际，利用清廷的疲于奔命，乘机在两湖发展和建立起了一支声势浩大的捻军。两湖的捻军历来和民间活跃多年的白莲教有关，但这时他们作出了很正确的决定：接受太平军的领导，一起夺取满人的天下。但是，这个时候，湖南湖北的地主老财们在曾国藩的带领下，坚决站在朝廷一边。

曾国藩的出手相救，让清廷绝处逢生。但是，同历史上许多功臣一样，“功高震主”的曾国藩也并没有逃脱“兔死狗烹”的命运。从天京被攻下的那一天开始，清廷便积极对他进行打压，提拔和扶植他的部下，使之与其地位相当，以便与他分庭抗礼，达到分而治之的目的。庹向天带着他的儿子庹虎、庹豹也随着太平天国运动的失败整体湮灭，只有小儿子庹安因儿时生病，即小儿麻痹症，手脚有点残疾，仍待在桑植老家。因为捻军的失败，庹安也开始东躲西藏，化名为“林新儒”从商。后来在湖南慈利定居，开了个竹器店安身。林新儒是汉人的名字，可是当他的女儿林霜霜降生后，越长越显出土家人的模样。后来找了个养老女婿，就是袁东辉。庹安还有个姐姐庹英，原来也随军在父亲庹向天身旁。庹向天在捻军中有个很好的朋友，湖北监利人，叫朱庙安，即人称老英雄的“安天心”。和庹向天一样，安天心也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跟着父亲随军作战，最小的儿子朱善欣年记尚幼，就被父亲送到天门山寺为僧。

但是，安天心的妻子杨氏非常喜欢庹英，于是两家老人就给朱善欣和庹英定下了娃娃亲。安天心把小儿子留在天门山寺时就和长老讲清，朱善欣日后要还俗的，因为他有婆媳。长老就是安天心的师父了痕大师，当然同意。安天心也是天门山寺的暑假弟子，他的儿子继续做俗家弟子也算是“子承父业”吧。对于安天心投身到其实中去，了痕大师其实也是支持的，他虽说是个出家人，但是对于清廷的昏庸和腐败，也认为这是一个不得人心的朝廷。但是，对于洪秀全的废除诸教，独尊天主教，了痕大师很不以为然。他甚至认为，就冲这一点，洪秀全就得不到天下所有人的支持。把朱善欣培养成人，就是了痕大师的心愿。果然不出了痕大师所料，太平天国运动终究失败。安天心和他的两个儿子战死后，了痕大师让朱善欣还俗，并和庹英成亲，以继承朱家血统。所以，庹安是朱中安嫡嫡亲亲的小娘舅！

因此，袁东辉和朱中安是表亲，而且是很亲的表亲。而那个在慈利伞店，穿着打扮很普通妇女，就是林霜霜，是朱中安的表妹，袁东辉就是朱中安的表妹夫。因为朱中安年纪大了几岁，袁东辉称朱中安为表哥，朱中安叫袁东辉表弟，视为亲兄弟。朱中安到了武汉后原本想把舅舅庹安接去，这是朱中安唯一的长辈了，但是庹安不愿意。他在慈利和当地民众有了很深的情谊。此时在庹安身边还有朱中安的两个表兄，这是大舅庹虎的儿子，一个叫庹小龙，一个叫庹小虎，他们也都成家立业，娶得都是土家女子。而二舅庹豹，只留下一个女儿，早就远嫁他乡了。庹小龙和庹小虎，完全是土家的模样，不仅长得虎背熊腰，也没有什么文化，非常粗犷，大城市的生活不一定能合适他们。再说，朱中安当时的身份，也不合适接纳一个土家长辈。

还有一个原因，这次朱中安是跟随铁忠一起来武汉。在朱中安眼里，铁忠和铁良还是不一样。铁良为人正直，朱中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说，只要不说谎话。铁忠则不行。他心胸狭隘，不见得容得下一个土家“反贼”的后代。不管怎说，旗人当时是权贵，土家只是草芥。朱中安如果把舅舅庹安带到武汉，如果被铁忠知晓，朱中安不知如何应对。倒是庹安舅舅的女婿袁东辉，不但人老实，而且有文化，虽说是个汉人，可是和庹安舅舅，表妹林霜霜感情很深，对土家人毫无歧视，是个好人。所以，朱中安只能把袁东辉和林霜霜带到武汉，说明是自己的亲戚，作为最为信任的助手，朱中安把袁东辉安插到督练公所。后来，袁东辉随朱中安一起参加了“泛”。

湘西的人文风情和城市里大为不同，即便是地方士绅对庹向天也是很尊重的。清末，慈利人渐渐得知庹安很可能是庹向天的儿子，对他非但不歧视、不仇恨、反而更尊重了。民国后，庹安终于从地下走出，因为他是庹向天的儿子，湘西人对他很是敬重，慈利人也是。再加上袁东辉自武汉回来，有一大笔飞来横财支助他，他开始广为置地开店，成为慈利新富。因为他的社会背景，官府对他也很器重。最近，慈利县老爷和他还交换了生辰庚贴，结了金兰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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