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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后被李冬雪拉着去客席上坐着,她盯着地上暗红的毯子,刺眼的金丝在毯子边缘攀绕。这种红色比吴翼家里的红更深,卷成旋涡状拉着她往里坠。赵昀昀和吴翼过了一会才出来,她不知道婚礼进行到哪一步了,紧接着她的身体被一只手拉起来,周围都是整耳欲聋的呼叫声。但她只是望着吴翼手上的那把锯齿刀,吴翼笑的很开心,咧嘴露出白净的双齿,和赵昀昀一起切开蛋糕。吴慬不免感到有些作呕。他看了一眼站在蛋糕车不远处的吴慬,对上她的视线,眼神只是动了动,很快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她眼神落回了那把被放在一旁的刀。
李冬雪和刘英见吴慬全程都不说话,心里放松了不少,两人一边说着祝福之类的话,一个大声夸赞,一个笑着委拒。慢慢地,她努力地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母亲或是李冬雪。她开始认识到,她们没有能力目睹性侵在她们眼皮底下发生,她甚至从来没承认过吴慬遭受过性侵。
这会不会也是她们对于孩子和婚姻的执着,没有分寸、没有节制的原因?她们扩充这个家庭,其实只是为了逃离过去,不论过去遭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她们试图建立一个理想的家,一个没有瑕疵的家。
“吴慬!快松手!”吴慬的舅妈范圆霜力吴慬最近,和她说话时吴慬也不回应,直到看见吴慬手里握着刀,尖叫一声,把大家沉浸在这对新婚夫妇带来的喜悦中拉了出来。
吴慬手里死攥着那把长锯齿刀,刀锋贴着手心,一股刺痛瞬间穿透她的神经末梢,火辣辣的疼痛弥漫开来。鲜血涌出,刀上的奶油很快被不断涌出的鲜血覆盖,伴随着心脏的激烈跳动,仿佛是身体深处的一次抗议,那暗燃的痛苦终于被她压了下去。但疼痛很快就消退了,眼神里的清明也不复存在,她只是望着吴翼。吴翼被她盯得有些慎得慌,拉着赵昀昀往后退。
她们很快便感觉吴慬不对劲,她仿佛失去了意识,呆立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任何呼唤都无济于事。然而,她们又怕吴慬可能会突然用刀刺向她们,几个人把她按在地上,强行掰开她的手指。
赵春看着吴慬涣散的瞳孔,手里的刀仍旧牢牢握在她手里,“怎么回事……你们都舍不得用力啊,我来。”他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吴慬忽然听见赵春的声音,瞳孔猛地放大,手指微微颤抖,泄了力。手里的刀被他猛地抽出,然后扔进垃圾桶。悄无声息的痛楚又席卷而来,吴慬看到赵春持刀,仿佛要袭击她,正如小时候他在她身后追着要揍她那样,开始哭叫,嘴里嘟囔滚。惊恐地用手抱着头,双腿抵在地毯上,双腿挣扎着退进帘子。
当场的人不明白吴慬为何会如此反应,愣在原地。
“吴慬哭叫什么……”赵春一出声,吴慬身体颤抖地更剧烈。
“这孩子,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这样?”刘梅悻悻伸出手拉开帘子,吴慬见到有人靠近自己哭得更加凶猛,浑身都在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狂热地往下掉。
顾不得包围自己的帘子是否干净,吴慬抬起猩红的手,伤口很深,她感受不到疼痛,扯过刘梅手里的帘子,重新覆盖住自己。外面还是有赵春的声音,还有他手里的刀,像魔鬼一样紧紧缠绕着她,一种难以言传的感觉席卷而来,因为一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感,一些只能在棉屑的维度上解释的事件。她一直在回想童年的一些零星片段。它们是没有形式或意义的遥远生命的碎片。它们就像口袋里的棉屑一样出现。
身体开始发冷,恐惧扼住了咽喉,她无法发声呼救。只得抽噎着把自己包进其中,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躲进坚不可摧的城堡,免于外面那群人的伤害。
刘英看见吴翼拉着赵昀昀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说,露出很懊恼的表情。她瘫坐在地上,吴慬手里的血早已被地上的红毯掩盖,了无痕迹。
这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其他楼层的人,服务员拿着创伤药,试着接近吴慬,但只要一接近她就开始喊叫。
“怎么回事?”景澈拦住拿着药物的服务员,皱着眉问。他本想在在酒店外面等吴慬,回想起她刚刚的状态,有些不放心,刚走到C层外面就听见里面的哭闹声。
“有一位女士刚刚好像失控了,刀割伤了手,现在躲在窗帘后边,就是不肯出来上药。”
手里的东西忽然就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抓走,“哎!先生!”。
他刚走到一楼又被拦住。“你好,吴翼的婚礼在哪一层举办?”黎朔珉急匆匆从车里出来,跑进酒店,随便拉住路过的工作人员。
“在C层。”他愣住了,今天不知是水逆还是……今天刚入职酒店就遇见两个身形气质独一份的男人,还都是去参加吴翼的婚礼。
“谢谢。”酒店里的人频频侧目,望着身材修长,穿着蓟图案刺绣波浪线条白色牛仔套装的男人,只有他本人丝毫没注意到周围的目光。
“可真有福,能认识这种级别的……”他看着焦急等待电梯的男人,嘟囔着转过身去清理垃圾。
“小景?你怎么……”刘梅吃惊地看着景澈。
“吴慬怎么了?”他有些急躁地打断她的疑问,直奔主题。
刘梅小声和他说了具体情况。
“你们都离开这。”他不应该让她来这里的,刘英并没有保护好她的女儿。
“你是?”赵春看眼前的男人,气质外形都不像个普通人。
景澈从进来开始,一直注视着帘子。赵春一说话帘子下面的双腿抖得更凶了,景澈抬起眼帘,狠戾的视线投向赵春,很快便收回。他沉声对着刘梅说:“快让他们出去,你们留在这她的状态只会更糟。”
“吴慬,是我。”景澈压低声音,慢慢靠近吴慬。她醉酒那日也是受了伤,看来那日的事情并非巧合。
帘子里的双腿安分了些。
她们并没有听景澈的话,景澈隐约意识到,为什么吴慬会变成这样,心里暗骂了一声,只想带吴慬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又轻轻叫了她几声,安慰她没事了,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景澈试着拉开帘子,看见她红肿迷离的双眼,脸色茫然僵硬,下唇被她咬出血了。他抬手覆在她双眼上,她也不闭眼,只是愣在那。景澈抿紧唇,见她不排斥自己,拧着眉轻轻握住吴慬的手。她手掌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只有手心还沁出鲜红的血。他又抬手把帘子拉回去,给她上药。
吴慬眉眼颤了颤。
景澈给她处理好伤口,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拍了拍,面前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李冬雪看着吴慬对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男人如此信任,刚刚对自己却如此抗拒,心里却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她当年从刘英手里接过了只有三岁的吴慬,养了十四年。吴慬小时候性格开朗活泼,路边随便走个人她都能招呼。长大之后性子变冷了些,没有以前活泼了,但对李冬雪还是像往常一样。哪怕她把吴慬当成亲生女儿,还是会让吴慬多亲近自己的亲生母亲。
吴慬一次次地忽视刘英,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装作不知道。
———
吴慬这种情况属于C-PTSD,没有抑郁症也是会出现解离状态的,没有感觉更像是属于轻度解离的状态;但是长时间压抑情绪,导致更深的解离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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