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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责天谴 第一部 第十四章（第1页）

“人责天谴（..）”！

就快过年了，李桂敏提示王玉玲要多存储一些引火柴，她说初一到十五最好不要到外面背柴，或者干体力活，那样别人会笑话，别外还有个讲究，没过正月十五就辛辛苦苦的忙碌。一年都会辛苦的不可开交。

王玉玲默想，不管有没有什么讲究，存储一些干柴还是应该的，柴不用花钱又可以取暖。而且夏天还可以在外面的灶台上生火做饭，再说了，自己因为五十元的假钱从看守所出来以后，也再没找工作，整天闲在小房间里心里也憋得慌。这天一早。起床后她和往常一样先生火炉子，接着砸门口的冰，然后把砸碎的冰渣子扫进簸箕里倒在外面，现在砸门口冰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落泪，也不在想刘立志。小窗户上保温的厚塑料上每天也会结上厚厚的冰霜，那些冰霜只能让自己去慢慢融化，——因为塑料是订在窗户外面的。然而每天都是没等冰霜融化就天黑了，天黑了又重复着冻上了。早晨王玉玲吃了一碗自己做的面条和李桂敏施舍的咸菜之后，套了一件旧大卦，包了头巾；戴了口罩，把自己打扮的像个街头捡破烂的老太婆似的，拿了根粗绳子夹在自己的胳肢窝里出了家门。

外面天寒地冻，空气十分清冷，院子里和院墙上到处是白茫茫的霜花儿，一早李桂敏泼在院子里的洗脸水已经结冰，王玉玲已经习惯了寒冷，在乡下的时候，冬天她也经常到树林拾树枝，到荒郊野外捡牛粪。有时候也到大渠边扫树叶什么的，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凄凉，那时候出去会和邻居家的孩子，偶尔也和妈妈一起出去，而此时她却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能说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有时候她会想到她肚子还有一个小生命在陪伴着自己，此时她已经出了小院子的破大门，她把双手交叉着伸进两个袖筒里让暖和着。缓步朝有干柴的果园走去。失恋的伤痛已经在她的心里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想办法活下去。

没走多远，她哈出的热气就在她额头的刘海和眼睫毛上结成了白茫茫的霜花儿。霜花儿在眼睫毛上影响视力，她会时不时的把袖筒里的手抽出来，捂一会儿眼睛；让眼睫毛上的霜花儿融化……

一个多月前，她时常会由不住因为失恋而心痛的几乎要窒息，她经常黯然伤神，不知不觉中，她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这段时间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每晚都因为失恋而辗转难眠，哭哭啼啼。她会尽量让自己想一些和刘立志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的事情。即便有时候思绪进了死胡同，非要想念他……她也会强迫自己想：“既然刘立志有老婆孩子就不是我的人，既然不是我的人，想他只能多一些烦恼，那就别想他了——丫头。”

虽然怀有身孕，环境艰苦，可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她。这到使她除了有孕期干呕的毛病之外，身体别处都健健康康。从看守所出来后王玉玲没再工作。她打算过了年再找工作。再说了有刘立志给她的那三万元钱放在家里。暂时没有工作她也不是特别忧愁。有时候她也会突然冒出个念头，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就去找刘立志，他可以不管自己，但是他应该为他的孩子负责，因为当初是他骗了她，而不是她骗了他。

此时王玉玲低头朝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想，“既然妈妈和奶奶都说人的命是天注定的，既然有些事情我这个凡人根本就改变不了。那一切就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孩子生下了能养活就自己养着，养不起就放到李桂敏的福利院，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一路想东想西，不知不觉就到了果园旁的大渠上，这儿横七竖八乱扔着好多的干果树枝

王玉玲弯腰把绳子铺到地上，然后双手并用；两只手像靶子似的搂搂抱抱，一会儿功夫就捡到一堆干果枝，接着手脚麻利的捆好。然后单腿跪在地上，把捆柴的绳子拉到肩膀上，嘴里神神叨叨的说：“儿子快帮妈妈起来！”然后自己一用力就真的背着柴站了起来。她高兴的笑着又说：“啊呀，我儿子的劲可真大。”其实现在孩子在她肚子还没有什么动静。其实她现在不应该背太重的东西。孩子头三个月在娘胎里还没怎么扎好根基的，很容易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可她这个乡下丫头什么都不懂。孩子六七个月的时候她还挺着个大肚子，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拽着背后捆柴的绳子，满头大汗的一趟又一趟的背柴。干着男人才干的体力活。

这儿果园旁的大渠沿上因为很少有人光顾，到处都是虚土，一股小短风刮过来，卷起一片尘土，瞬间尘土飞扬。弓着腰背着柴的王玉玲被尘土迷了眼，被刺骨的寒风刮的朝后踉跄了几步，她又神经兮兮的喊：“儿子快快快，快拉住妈妈。妈妈快被风刮走了。”

稳住脚步之后她又神经兮兮的说：“谢谢儿子啊。如果没有儿子你在妈妈身边，也许妈妈真就被风给卷走了。”接着她一边弓着腰继续往前走。一边神神叨叨的说：“儿子，妈妈给你起个名字吧，你想叫什么？你看妈妈叫你刘帅怎么样？妈妈觉得你一定很帅！也很棒的！”——好多年之后当刘立志在王玉玲的日记里看到这个段落时。他痛哭流涕。心痛不已，觉得老天对他心爱的女人太不公平。让一个孕妇去吃那么多的苦，干那么重的活。

要过年了，原打算是和刘立志一起回乡下去过年的，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王玉玲自己都不想也不能回家过年了。主要是因为她孕期反应大，她不想让父母知道她未婚先孕，而且怀的还是一个有妇之夫的男人的孩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怕刘立志趁着过年去乡下纠缠她，她不想给父母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她不想让父母在父老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其实更大的因为是她怕刘立志的那个魔鬼小舅子知道她和刘立志还有往来。会对她的父母下黑手。

王玉玲过年之前给乡下的父母写了一封信，骗他们说过年工作挣的钱比平时多。她要留在城里挣钱。

年三十的头一天下午，王玉玲到巷口街旁的临时摊点转悠，她想买副对联，还想买张娃娃画。李桂敏说经常看漂亮的娃娃画。生出来的孩子会和画上的娃娃一样的漂亮可爱。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有个俊俏模样。

街两边到处是零散的小摊，杂乱的摆放着，有卖年画的、对联的、鞭炮的、礼品盒子的、鞋袜的、锅碗筷勺的等等……有卖的自然就有买的，此时这个临时街头市场，到处是三五成群的男女老少，自然是有看货的、有买货的、也有闲转悠的，叫卖声伴随着音乐声；夹杂着讨价还价声、也混合着孩子们的嬉戏打闹声——嘈杂声吞噬了半条街。

此时王玉玲也在这个临时市场里到处转悠。她时而挤进这个卖对联的摊位问问价钱，时而又挤到那个摊位去看看年画，开始兴致勃勃，可是无意间看到一位年轻的孕妇挺着大肚子，被她的丈夫楼着腰，一边亲密的耳语着什么，一边从她的身旁经过之后。她转身目视小两口子的背影，羡慕、心酸、伤心、怨恨、孤独、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一股脑而涌上心头。使她瞬间情绪低落，感到心在无声的哭泣，眼泪由不住涌出了眼眶。

她无心再去到处行价，随便买了一副对联，买了一张娃娃画。一边咬着嘴唇偷偷抹着眼泪，一边长吁短叹的往回走。心里期盼着有奇迹出现——刘立志突然出现在她回去的某一个路口。然后挡住她，拥抱她，让她痛痛快快靠在他的怀里哭一场。然后死皮赖脸的跟她回到小屋。就赖在她的小屋里和她一起过年。她没敢奢望他能带她到刘家去过年。

年三十晚上，李桂敏和福利院的孩子们去过年了。李桂敏破落的小院子里，只留下王玉玲一个人了。院子里没有大红灯笼，李桂敏走的时候连院里的灯都没舍打开。此时这个小院子里，除了从王玉玲住的小凉房的门窗上透出的那点儿微弱的灯光之外，别处都是黑暗，没一点儿大年三十的气氛。

王玉玲没有准备年夜饭，她的晚饭只吃了一碗挂面和几块猪排骨。还有一些咸菜，排骨没有特意炖，直接放在白开水里煮熟，然后在排骨汤里又煮了面条。

吃过晚饭已经夜幕降临，开了小屋子里的顶灯，孤零零一个人仰面朝天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四壁皆空的不冷不热的小屋里，迷茫的望着空处，听着近处或者远处时不时传来咚、咚、咚、的麻雷声。或者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闻着从门缝儿也或者是从窗缝儿里钻进来的；或浓或淡的炖肉的味儿，也夹杂着鞭炮燃放后的**味儿。不由的馋年夜饭，不由的吞唾沫，不由的热泪盈眶。不由的想乡下的奶奶和父母。

此时；她后悔来城里，乡下年三十的时候，起码能和父母奶奶坐在热炕头上，一边吃着并不丰盛的年夜饭，一边用那个巴掌大的小电视机看春晚。到了晚上12点，一家人到院子里咚！咚!咚!放几个**雷，再噼噼啪啪放几串大地红…然后高高兴兴的眺望远处天空突然飞起的五彩缤纷的烟花——多开心啊。而此时此刻，在这个举国欢庆，合家团圆的好日子里，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孤独就像蝼蚁般啃噬着她的心，使她感到心在无声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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