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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仇心里根本没有主意。然翁也担心今夜拓跋玉儿的伤会恶化,可怕什么偏生来什么,他道:“阿如,村里还有人会看病吗?”
阿如摇了摇头道:“除了爷爷,没有人了,村子里又没人得过病……”
陈靖仇听她这般说,更是茫然。小雪见他都没了主意,险些哭出声来,却听陈靖仇喃喃道:“看来只有这么办了。”她又惊又喜,问道:“陈大哥,怎么办?”
陈靖仇道:“小雪,你先在这儿用神农鼎再炼一次药,我去找然翁。”
阿如在一边道:“不行,陈哥哥,爷爷是驭剑去的,你又不会驭剑,要走着去,十天半月都走不到。”
陈靖仇和小雪又都是一愣。小雪看了看阿如,又看看陈靖仇,终于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陈靖仇听得她哭泣,越发心烦意乱,小声道:“那,只有这么办。小雪,这儿有张方子,请你帮我炼出来好吗?”
小雪心想这张方子先前给拓跋玉儿炼过两回了,第二次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也一样无用。可现在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好歹试一试了。她道:“好的。陈大哥,你要去哪里?”
陈靖仇急匆匆地向自己房里走去,准备把神农鼎放出来。听小雪问他,他头也不回地说:“去求古月先生。”
古月仙人是不是还在先前遇到他的地方,陈靖仇并不知道,只是他已无暇多想,满脑子尽是无论如何都要请古月仙人出手。虽然天色已暗,但他挂念着拓跋玉儿的伤势,已不顾一切,在山道上狂奔而去。
前面不远处便是先前然翁和古月仙人对弈的地方。陈靖仇不知古月仙人还在不在,心里正在忐忑,耳畔忽然传来几声琴音。陈靖仇对音律也很有兴趣,虽然师父不准他在这方面多下功夫,他不能奏琴,却也算个知音,听了几句,便知那是一阕《善哉行》。
《善哉行》乃是汉曲,是几百年前的古曲。陈靖仇心道:“《善哉行》曲辞中说‘经历名山,芝草翩翩。仙人王乔,奉药一丸’。你古月先生也算王乔一类人物,却不肯救人,弹这曲子岂不是自相矛盾?”想到曲辞中还有什么“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现在自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当真是口燥唇干,但来请古月仙人救人,仍是希望渺茫,又有什么好喜欢的。
他心中胡思乱想,脚下反倒更快,暮色中,只见一个蓝衣人坐在松下一块磐石边,正是古月仙人在奏琴。陈靖仇赶得太急,快到近前时,胸前的符鬼突然又是一颤。他吃了一惊,心道:“怎么有妖物在侧?”心中一慌,脚下一绊,险些摔了个大跟头,琴音也戛然而止,只听古月仙人朗声道:“乱我琴音者,请上前来。”
陈靖仇听得古月仙人的声音,更是恼怒,心道:“你倒是四平八稳。”但已到古月仙人面前,他也不敢缺了礼数,整了整衣服,上前道:“晚辈陈靖仇,拜见古月先生。”只是他一路赶得太急,说起话来仍是有点气喘。
古月仙人看了看他,仍是端坐不动,缓缓道:“陈公子夤夜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陈靖仇走到他跟前,深深施了一礼道:“古月仙人,家姐拓跋玉儿伤势突然加重,然翁老先生又外出未归,晚辈恳求先生一施援手,没齿难忘。”
古月仙人冷冷道:“陈公子,你难道不曾听然翁说过,我不救世上一人吗?”
听得古月仙人依然这般说,陈靖仇更是如兜头一盆冷水浇来。他又深深行了一礼道:“晚辈也知道先生之誓,但事情紧急,若先生能够相救,晚辈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古月仙人看了看陈靖仇,突然又低头调了调弦道:“做牛做马,亦属不必,生死由命,陈公子请回吧。”
虽然有所准备,但古月仙人这等公然逐客,陈靖仇亦是受不了。他急道:“先生,玉儿姐姐的伤突然又加重了,我不求先生如何,只求先生授我一个权宜之计……”
古月仙人打断他的话道:“说到底,你还是要我去救人。你带剑而来,是不是我若不去,你便要动武?”
陈靖仇的长剑向来随身,从不放下,这回急匆匆赶来亦背在身后,只是从来没想过要和古月仙人动武。听得古月仙人这般说,陈靖仇又气又急,喝道:“先生若真个不愿,那晚辈纵知珷玞不足与连城争辉,也想试试!”
他是气头上的话,谁知古月仙人反倒一笑,淡淡地道:“那就好。只消你能迫得我站起来,我便破例去一次。”
陈靖仇本是气急败坏之下说的话,见古月仙人竟然如此回答,他心头一动,忖道:“虽然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可我这些日子功力大进,不信连迫你站起来都不成!”他一长身,喝道:“好,先生,得罪了。”
话音甫落,他伸手在背后剑鞘上一弹,长剑铿然作声,脱鞘飞出,陈靖仇将剑握在手中,极快地在地上画了四纵五横九道,喝道:“律令律令,四纵五横,万鬼潜形。吾去千里者回,万里者归。呵吾者死,恶吾者自受其殃,急急如律令!”
这是鬼谷秘术中的禹罡式。陈靖仇自然不敢真个用杀手,但禹罡式一使出来,身上登时布满了森严杀气,剑身上亦隐隐有冰霜凝结。只是古月仙人浑然不觉,伸指一拨琴弦,琴声又起,却是一阕《沧浪歌》。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据说先秦屈原沉江前,遇到一个渔夫,自陈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渔夫则以此歌答之。琴声闲雅,陈靖仇却觉身上的杀气如冰雪向日,一丝丝被化去,一口长剑也隐隐有点暖意,不由一怔,心道:“不好,他竟然这般轻易就破了我的禹罡式!”他知道古月仙人肯定深不可测,可也没想到竟然深不可测到这等地步,自己准备全力一击,而对方仅仅弹几个琴音就把自己的攻势化解于无形,这禹罡式用不下去了。若是当初,肯定马上就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但陈靖仇这些日子来屡遇强敌,更得张烈指点,功力已不可同日而语,他左手五指一屈,已捻成了天官诀,在剑身一指,喝道:“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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