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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完颜洪烈点头道：&ldo;我就不去同年轻人凑热闹了，反倒惹他们不自在。这里清净一些。&rdo;

锦衣侍从躬身道：&ldo;属下安排。&rdo;抬手击掌，唤进一名侍女，低声吩咐几句。

使女去得片刻，立时有人抬进一张花梨木桌案，摆于廊下，正对着一树繁花。其时天色渐暗，掌灯的掌灯，点烛的点烛，菜肴酒食鱼贯送入，众人动作皆极为轻捷，一丝不乱，显然训练有素。

完颜洪烈泰然自若，率先向主位上坐定。随从奉上暖炉，完颜洪烈微笑道：&ldo;不必。天并不冷，炭炉子生起来，反而唐突了这花香。&rdo;

他话不多，待客殷勤而有分寸，亲切中蕴着威严。屏退侍从，亲手斟酒，敬二人喝过一巡，说过几句客套话，转头去注视空中飞舞的雪花。

其时天色黑如泼墨，整座院落灯火通明，映得几树梅花似枝条上压满了大雪，银装素裹，风姿绰约，空中飞雪点点，于灯火间翩跹明灭，四下暗香浮动，一时竟分不清是梅是雪。

完颜洪烈向院中景色眺望片刻，若有所思地道：&ldo;二月底啦，竟然还在飘雪。今年冬天可真冷。&rdo;

萧峰想起这一路上所见，千里沃野，百姓耕织得法，并不见受穷受苦模样，想必金国皇帝治理亦甚有道，并非昏庸之君。淡淡地敷衍了一句：&ldo;春雪兆丰年，来年收成定然不错。&rdo;

完颜洪烈微笑道：&ldo;借萧大侠吉言。我从关外回来，那里的雪，下得还要大。&rdo;

萧峰应道：&ldo;哦？王爷从关外来？&rdo;

完颜洪烈颔首道：&ldo;祖宗的规矩，御驾要北上春狩。我陪着皇上在围场狩猎，整整三日，前日方动身往回赶。&rdo;

慕容复一直不怎么说话，这时忽道：&ldo;王爷心境甚佳。想必此行猎获颇丰罢？&rdo;

完颜洪烈微笑道：&ldo;公子不曾见识过我大金王室狩猎的排场，故而这么以为，但凡去过一次，便不会这么想了。天寒地冻，莫说人了，就连猎物都不愿意出来，倘若不是祖宗立下的规矩，谁愿意吃这苦头？皇上这一次也是找不着愿意随驾的宗室了，这才找上了我。&rdo;

慕容复唇角微挑，似笑非笑地道：&ldo;原来如此。&rdo;举杯饮酒，未再说甚么。

完颜洪烈眺望院中雪光花枝，道：&ldo;我一路催促，紧赶慢赶，回家刚好不曾辜负这两株白梅开花，这才算不虚此行。&rdo;

慕容复应道：&ldo;当年我家中亦有两株梅树，一名&lso;青娥&rso;，一名&lso;素女&rso;，每年花开如雪。&rdo;

完颜洪烈颔首赞道：&ldo;&lso;青娥素女俱耐冷，月里霜中斗婵娟&rso;，好意境，好名字。&rdo;

慕容复道：&ldo;王爷对汉人诗词颇有造诣。那天灵智上人也同在下讲了一句诗，我读书不仔细，却不能解。&rdo;

完颜洪烈眼光转向他，微笑道：&ldo;请公子明示。&rdo;

慕容复道：&ldo;&lso;四海鼎沸中山颓，惟有德人据三台&rso;。请教王爷，这一句诗是甚么用意？&rdo;他神色平和，然而语意柔中带刚，隐含了问难意味。

完颜洪烈神色不变，不疾不徐地道：&ldo;这一句诗，说的是后燕时，中山为拓跋氏所围困，慕容宝亡命蓟城，慕容详僭号，天下大乱，群龙无首。刘藻将一颗玉玺送给慕容德，劝他称王。慕容德是否配为人君，姑且不论，刘藻送来的这一颗玉玺传说便是于后燕覆灭之时失落于外的国玺，历经战乱播延，于棘城落入刘藻手中，如今总算又回到慕容氏手里。&rdo;

他顿了一顿，举杯不饮，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ldo;……这一首《大风谣》说的这些事情，公子应当比我更清楚。&rdo;

慕容复不向他瞧，俊目低垂，道：&ldo;王爷既然对慕容家的事情了如指掌，想必也知道，慕容垂有子慕容麟，同王爷一样，分封赵王。后来举兵谋反，为慕容德所诛杀。&rdo;

他语调低沉有力，说到&ldo;诛杀&rdo;二字，抬眸向完颜洪烈扫去，星眸中一点火光一闪即逝。

完颜洪烈脸色微变。然而只略略一僵，随即又现出微笑，道：&ldo;慕容麟羽翼未丰，便强行起事，败于慕容德之手，实属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不值得效法。即便把五燕统统全都算上，前后享国不过一共一百零七年，其中慕容氏年号尚不足一甲子，慕容氏世世代代心系所念，不过&lso;复国&rso;二字，然而慕容麟虽为虎将之子，却无兵卒，无属地，亦无粮草，&lso;复国&rso;二字，空谈罢了。&rdo;

他这么旁若无人，侃侃而谈，慕容复脸色却逐渐阴沉下来。

完颜洪烈似不曾察觉他脸色难看，微笑道：&ldo;慕容公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rdo;

慕容复沉声道：&ldo;王爷邀我来此，难道就是为了臧否慕容氏复国之道？&rdo;

完颜洪烈注视他一会儿，叹道：&ldo;公子误会了。我之所以费尽心思打探公子的下落，实在是因为有两样原本属于你的东西，碰巧落到了我的手中。&rdo;

说罢抬手轻轻击了两下掌。顿时有一名锦衣随从应声走上，弯着腰，手中恭恭敬敬地托着一枚漆盘，盘中搁着一件物事，以黄绫包裹，瞧不出是甚么。

完颜洪烈道：&ldo;前年有人将这献给本王，无缘分辨真伪。如今有幸得遇正主，想请公子代为辨认，倘若是真的，那便不是我该留的东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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