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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慕容复微微皱眉。尚未开言，洪七公已抢先道：&ldo;药兄，有这等事么？&rdo;

黄药师道：&ldo;是啊，七兄别开小弟的玩笑。&rdo;

洪七公将脸色一沉，道：&ldo;谁跟你们开玩笑？现今你一女许配两家，父母之命是大家都有了。&rdo;向慕容复一指。转头向着欧阳锋，又往自己鼻子一指，道：&ldo;老叫化便是郭家的大媒。你的媒妁之言在哪里？&rdo;

欧阳锋料不到他有此一问，一时倒答不上来，愕然道：&ldo;药兄答允了，我也答允了，还要甚么媒妁之言？&rdo;

洪七公道：&ldo;你可知道还有人不答允？&rdo;

欧阳锋道：&ldo;谁啊？&rdo;洪七公道：&ldo;哈哈不敢，老叫化同公子都不能答允！&rdo;

欧阳锋听了此言，素知洪七公性情刚硬，行事坚毅，今日势不免要和他一斗，但脸上神色无异。

沉吟片刻，字斟句酌，道：&ldo;我今日确是来为自家侄儿下聘，不想此事却拂了七公的面子。一女不能许二夫，此事最后恐怕还得听黄岛主的。克儿，你是真心爱慕黄家姑娘，是也不是？&rdo;

连唤两声，却不见自家侄儿答应。转头一瞧，见欧阳克呆呆地注视着慕容复，神思不属模样。心中疑惑：&ldo;这小子是怎么回事？&rdo;

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家侄儿脑子里这时在转着什么念头：当日同慕容复宝应一会，银灯高照，红烛摇曳，只觉他当得起&lso;任是无情也动人&rso;这么一句，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今日于海岛一见，天地辽阔，海风吹得他衣袂飘举，潇洒蕴藉，宛如神仙中人，又是别有一番风情。

欧阳克倒也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情种，得知叔叔要为自己求亲，喜不自胜，自从到得岛上，心里眼里便只有黄蓉雪肤花貌，这时一见慕容复，却又心旌摇荡，一时竟觉结不成黄蓉这桩亲事似乎也没有甚么关系。

待得叔叔连唤几声，这才回过神来。左思右想，踌躇两难，一时竟不能自决。将牙一咬，心一横，躬身道：&ldo;小侄听凭黄岛主吩咐。&rdo;

洪七公如何猜得到他这番曲折心思，笑道：&ldo;锋兄，你这侄儿人品不端，哪配得上药兄这个花朵般的闺女？就算你们二老硬逼成亲，他夫妇两人不和，天天动刀动枪，你砍我杀，又有甚么味儿？&rdo;

黄药师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向女儿望去，只见她正含情脉脉的凝视郭靖，瞥眼之下，只觉得这楞小子实是说不出的可厌。他绝顶聪明，文事武略，琴棋书画，无一不晓，无一不精，自来交游的不是才子，就是雅士，他夫人与女儿也都智慧过人，想到要将独生爱女许配给这傻头傻脑的浑小子，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叹一口气，眼光向慕容复瞟去。

适才慕容复现身之前，他只觉欧阳克俊雅才调无不胜过郭靖百倍，许婚欧阳家之心已定。然而这青年一到，同欧阳克两两分立，高下却又立判：欧阳克才思敏捷，相貌俊雅，然而毕竟不脱一分挥之不去的油滑浪荡子气息，这青年则是神寒骨秀，潇洒闲雅，举手投足皆是世家大族气派，春山濯濯，华茂春松，真如同凤凰一般，倘若光论相貌气度，竟然挑不出来半点毛病。

心想：&ldo;上次我已见识过这小子武功，同我在伯仲之间。只是不知此人于琴棋书画上的修养如何？怕不是个银样镴枪头。不论蓉儿许给谁，今天都要趁机考校上他一考校。&rdo;

心意既定，朗声道：&ldo;今日所论既是小女婚事，那怎么也算得上一桩喜事，我同七兄、锋兄又都是多年的朋友，万万不可伤了和气。小女蒲柳弱质，性又顽劣，原难侍奉君子，不意诸位瞧得起兄弟，各来求亲，至感荣宠。小女原已先许配了欧阳氏，但七兄同慕容公子之命，实也难却。&rdo;

说到这里，略略一顿，向慕容复看去，道：&ldo;容我说一句倚老卖老的话：婚姻一事，最重&lso;门当户对&rso;四字，志趣相投亦不可或缺。今日既为令高徒求亲而来，少不得要允老朽同公子探讨切磋一二。&rdo;

慕容复不卑不亢地道：&ldo;在下正是为此而来。黄岛主有求，但凡力所能及，无有敢不躬从的。&rdo;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ldo;适才我同七兄锋兄已在音律上较量过一个回合，不分高下。知音难求，倘若不辱清听，愿为公子吹奏一曲娱宾。&rdo;

话说得委婉客气，然而他这话出来，所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黄蓉面有担忧之色，唤了一声&ldo;爹爹&rdo;，似乎想说什么。黄药师未向女儿看一眼，脸色一沉，道：&ldo;没你的事！&rdo;将她堵了回去。

慕容复欠一欠身，道：&ldo;洗耳恭听。&rdo;

他应得甚为平淡，似乎不怎么当一回事，然而姿态略起戒备，显然是不敢轻敌托大模样。

黄药师见状微微一笑，举箫就唇，略一沉吟，轻轻吹出一个调子。这一次音律不含半点内力，便同常人吹奏无异，反倒令慕容复微微一呆。

凝神侧耳倾听时，曲调悠扬婉转，时而温柔缠绵，如女子向情郎喁喁低语，时而情思细细，曲调间似乎糅杂了江南烟雨，摇曳生姿，百转千回。

听得片刻，会意颔首，道：&ldo;吴歌杂曲，并出江南。&lso;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rso;，这是南朝吴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