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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大概是这一个月以来,他说话的最大音量了。这也能看出,他很高兴。呼,还好没有说错什么话。
在去学校的车上,我又跟张阳旭说,我周末有两个补习课,只有什么什么时间我在家,以及我家的具体位置。中途我故意停顿了一会,想听他说说他家的事情,可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告诉我他家的位置。
那天放学我和张阳旭一起回家,我和他一起等陈鸫,我介绍这是我妹妹。陈鸫也说张阳旭很可爱,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认为的。
可能小孩子们的友谊都很简单吧,我和张阳旭开始熟了。但是,我还是只了解他一个人,他的家人、其他朋友,我一无所知。
周末张阳旭并没有来。
大概是快入冬的时候,我和张阳旭在学校打了群架。原因是体育课有人说张阳旭被家暴,骂了他父亲,也骂了他,话很难听。他有些生气,但开始没有打,是我先打了别人,张阳旭才跟着我一起打的。
我想告诉所有人,他家人不家暴他,他自己也没有那人口中说得那么差劲,他是我在南方见到的,第一个,令我印象深刻的人,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那个男生的朋友、我的朋友,都加入了这场架。最后我们被班主任抓去办公室教育,一直教育到放学,班主任打电话叫我们家长过来接。
我告诉班主任,我母亲因为工作问题要晚点来,班主任说没事。然后,其他学生的家长陆陆续续接走了学生,张阳旭的家长没有来。我母亲下班了,掐着我的耳朵把我带走,张阳旭的家长也没有来。第二天我问张阳旭,他说他家长一直没有来,班主任看时间太晚了,开车把他送回去了。
我终于忍不住了,问张阳旭他家里人呢?
“在打麻将。”他说完,趴在座位上开始哭。从他的哭腔中,我知道了,他家里人从来不管他,不管他考试怎么样,不管他犯了什么事,反正只要孩子不死,就没他们什么事。
最后他说了一句话,停止了哭泣。他说:“只要不犯错,就可以不请家长了。只要不犯错……再也不犯错了……”
大概是保护欲在作祟,那天我向他承诺:“以后你所有的架,都由我来打,你不会再被请家长了。”这个承诺,我从未忘记过。
那周周末,张阳旭过来玩了。我跟母亲介绍他。
“姓张吗?”母亲问,“张才的儿子吗?”
张阳旭打了个激灵,看来母亲是猜对了。
“你爸爸现在还赌吗?”
“嗯……我妈妈也赌……”
“这都有孩子了,还这么赌,真的是……”母亲叹了口气,“阳旭啊,你以后不想待在家,就过来玩吧,反正我家这小子也没什么事,年年考试除了英语有哪门考好了的。”母亲说完还故意看我一眼,明明我才是您亲儿子啊!
张阳旭笑了,他说:“晓,真羡慕你。”
换了称呼我还没意识到是在叫我,他小心地问:“啊,我不该这么叫吗?”
“没有没有,你就这么叫呗,我妈妈也是这么叫我的。我就是没反应过来。”
那周之后,张阳旭每次周末都会过来,每次。
冬天我看见了南方的雪,果然和北方不一样啊,比北方的雪安静,比北方的雪优雅。那天我和张阳旭在小区里玩雪,他那天以后一直叫我“晓”,我也想给他一个亲切一点的称呼,可我并不想用他的真名。
“张阳旭!我想给你起个外号。”
“随你。”
“那就‘乌鸦’怎么样?这种鸟是厄运的象征,总觉得和你在各方面也有点不幸。就是——”我没说完,我意识到我的措辞不对。
他手上的雪掉了大半,可还是说:“随你。”
明明平时都很注意说话伤不伤人的,但是这次为什么……因为觉得关系太好了所以没有考虑到吗?一次童言无忌,我在未来后悔了无数次。但是“乌鸦”这个称呼,他却从未排斥,我叫了很久、非常久。
六年级的时候,因为经常被别人指着陈鸫说是我的小女朋友,我跟陈鸫说我以后放学不会再等她了,也叫她少来找我。
对不起,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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