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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责天谴 第三部 第四十八章 第一卷（第1页）

“人责天谴（..）”！

本地人往外地跑，外地人外本地跑，有亲戚的投奔亲戚；没亲戚的投身于劳务市场。在人生的舞台上；人们就这样穿梭忙碌着。在大西北河套市这个地方；和好多繁华的大城市一样，每年都有大批的劳务人员拥入。在火车站附近东边十字街口的劳务市场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劳务人员像蚁群一样黑压压的守在这儿。他们中有男人也有女人。运气好的刚到这儿就被管吃管住雇走。运气不好的合伙租住在附近几间低矮潮湿的小平房里。或者更加远一些的地方。他们多数是五六个人或者十几个人一张大炕。一台大灶。合伙雇人做饭。或者轮流做饭。白天除了中午和下午吃饭的时间；或者病倒爬不起了。几乎都守在劳务市场，或蹲或站或躺，或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扯一些不痛不痒的闲话，或眼巴巴的望着远处，等待着好运气的降临。

杨再旺现在又沦落到了在劳务市场‘守株待兔’的地步。这几天已经混到了和七八个民工合住一间小屋子；一张大炕的份儿上，夜里躺在七八个外地民工的身边，呼吸着混合着脚臭味儿、汗臭味儿、尿骚味儿、臭屁味儿、腐臭味儿……杂七杂八混浊的空气。听着一炕男人嘻嘻哈哈粗俗的议论女人时的荤段儿、酸段儿、乱七八糟的段儿。他的心里真可谓涌动翻腾着一股股五味杂陈般的酸楚……。

曾经他恨过老天的不公平，同样是人，凭什么有人住洋房、穿名牌、坐名车。而我却只能东奔西跑讨生活？可是现在他恨不起来老天，因为老天给过他荣华富贵，可是他没有珍惜。他践踏了老天的赏赐。要怪只能怪自己手贱，爱赌。想到自己手贱；好赌。他就恨自己恨的牙痒痒。就由不住左手狠狠的扭掐右手和右胳膊，而后又右手又狠狠的扭掐左手和左胳膊，用这种自我虐待的方法来惩罚自己，最近他的左右胳膊和手上经常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同一张炕上的人们在背地里说他心里不正常。心里变态。

杨再旺以前十分爱说、爱调侃，和认识的不认识的男人、女人们闲聊起来口无遮拦，谈笑风生，可是此时他不想说话，连嘴都懒得张。他思前想后，自己曾经也住着宽敞明亮的楼房，晚上躺着柔软舒适的席梦思床，吸着干净新鲜的空气，搂着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女人，干着自己想干或者女人想干的男欢女爱的事情……然后无忧无虑的入睡。他妈的，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挤在比狗窝还差的大炕上，听着乱糟糟的噪音，呼吸着肮脏的空气，真觉得生不如死。

此时杨再旺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眼泪不由的夺眶而出。他在心里咒骂着自己：“杨再旺呀杨再旺。你有眼无珠，你眼拙的比瞎子还瞎，错把狼心狗肺，图谋不轨、狗娘养的，乌龟变的，驴日的丁书通当兄弟。却让那个乌龟王八蛋；驴日的东西轻而易举的引诱上了贼船。把你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如今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自己从丰衣足食到一无所有，能怪别人吗？要怪就怪自己心贱、腿贱、手贱。如果自己不去赌，丁书通能硬拽着你去吗？他能绑着你去吗？你这个脑袋被驴踢了东西。满脑子浆糊的东西。猪脑子的东西。”

“——如果能够从来，丁书通、马书通、就是鬼书通、神书通跪在我脚下；我也不去赌博了。唉，你这个活该倒霉的家伙，快死了算了。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空气。”杨再旺这样想着又不由自主的狠狠扭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同时因为疼痛而呲牙咧嘴，

已经夜深人静，炕上的七八个男人也许都已经入睡；阴暗潮湿的小屋里有男人的呼噜声、磨牙声、响屁声……而杨再旺感到头痛欲裂，却无法入睡。他抬手抹了把眼角流淌的泪水，而后又气愤的狠狠扭掐着自己的胳膊，他感到被扭掐的胳膊上一阵儿；一阵儿钻心的疼痛。可是他就像在惩罚别人似的继续仇恨的扭掐着，责怪着“赌博！赌博！你怎么就喜欢上了赌博？因为赌博王玉玲和你吵过多少架了，那时候你振振有词，说什么自己一个男人不嫖，但是总的有个爱好吧，于是你赌、赌、赌……明赌、暗赌、想方设法赌。如果不是王玉玲看的紧，你恐怕早就赌的露宿街头了。王玉玲为什么对你不够温柔，为什么像个泼妇一样和你吵吵闹闹？不就是因为你把心思都放在了赌博上了吗。”

“如果不是王玉玲抠抠掐掐，日积月累的从牙缝里抠掐下那几万块钱，能买上那个小二楼吗？可是后来你有了钱就和她斤斤计较，连生活费都不想给她。却给你在外面的相好买了宽敞的楼房。这是老天在惩罚你呀。觉得你猪狗不如，所以才让你住在这样一个臭烘烘，乱糟糟，脏兮兮的鬼地方——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屁用都没有了。给周芹买的房子也被追赌债的给拍卖了。现在你没房没车没存款，下半辈子只能像一条流浪狗一样；在街边四处奔波；饥一顿饱一顿苦熬了。苦熬……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杨再旺想到这儿不由得哭出了声。

……天刚蒙蒙亮，杨再旺就被小屋里浑浊的空气挤兑的实在躺不住了。他屏住呼吸翻身爬起来，窸窸窣窣穿上衣服，接着双手压炕挪下炕，拖拉着烂皮鞋迫不及待的出了小屋。先在小屋后面的墙根旁随便尿了一泡。接着回到小屋门口靠着墙根蹲下。抬手用五根手指当梳子；梳理了几下像草窝一样乱纷纷脏兮兮的头发。接着从上衣兜儿里摸出几根带着过滤嘴儿的烟屁股，双眼贪婪的盯着烟屁股，嘴不由的蠕动了几下，他这几个宝贝烟蹄，是昨天给一个雇主家往楼上搬一架大钢琴的时候，偷偷从人家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捏出来的。

此时杨再旺把衣襟拽平到自己的大腿上，把烟屁股里的烟丝儿小心翼翼的弄出来。把烧焦的部分弄掉，把烟屁股上的过滤嘴儿也扔掉。又从另一个衣兜里摸出一沓儿用学生作业本制作成的两指宽的；书写着歪歪扭扭阿拉伯数字的纸条儿，取出一条儿纸，把其他的又装回原来的衣兜里。把烟丝放在纸条上，接着十分熟练的把烟丝卷进纸条，把烟卷儿的两头儿拧紧了，掐去了多余的，然后把自制的纸烟叼到嘴唇间，又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塑料壳子的市场上最廉价的黄色的打火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打火机，侧过身体挡住风头，按了一下打火机，把嘴上的烟卷儿对到打火机上黄色的火苗上，紧吸几口，烟头上瞬间冒着缕缕青烟，闪着火星，他把烟雾含在嘴里过了片刻，才随着他一声长长的叹息，把灰白的烟雾从他的口鼻里喷射出来，接着他一边吸烟，一边迷茫的眺望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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