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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乡故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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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申一统天下以来，此处已经将近百五十年不再作为都城了。可是石头城的英名却不会因为区区百年的风雨萧萧而倾倒颓圮，六朝金粉总在这座城的隙缝中留下了一些不易被察觉的光亮之处。

韩敔吃过早饭就想着出来逛逛，在人群中走走，好好想想今后该怎么办。

早上催人起床的鸡鸣声还能间或听到，路上行人的马蹄声踢踢踏踏，家在京兆万年，本身也在长安为官，除了当年游历天下，再也没有离开家乡这样远过。

然而上一次知道自己是总要回去的，家中还有爱妻，朝中还有高第，还有很多自己能够唾手可得的东西等着自己，可是，这一次呢？怕是要长年漂泊了。

想到这，韩敔抬起头望了望还不是很高的太阳，眯了眯眼，感觉实在是睁不开眼了，才不得不移开。

前行的步伐并没有停下，缓了缓，抬眼又望了望裹挟着自己前行的升斗小民，依旧如同幼时长安城中见到的一样熙熙攘攘。

只不过，此刻的天下更加糜烂破碎，以前所见众生脸色只是稍显饥黄，现在不少的人都有菜色了。

可是小民们还得活着，得为了活着而奔波。

世上总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间就让人的年华老去。

突然，韩敔听到有个人唤他的名字。

“可是韩致尧吗?”，那人声调还带着点不确定，只是不高不低地唤了一声。

话刚说出口，韩敔便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看见一辆马车的车窗里，一个胡须修的一丝不乱，面露神采的中年人正单手探着窗帘，看着自己。

那人也就顺势看清了韩敔的样貌，确认是自己的故交，不由一阵欣喜，“致尧，真是你啊，哎呀，这可真是赶巧了呀。”

“子正兄，你怎么在这？”韩敔也是认出车上的人来，竟是是自己同榜高中的年兄，郑辚，郑子正。

他相遇故知，自然是好一番欣喜，原来在车上坐着的郑辚也是坐不住了，忙让赶车的小厮摆下脚凳。

下车后，手里理着衣冠，就向着韩敔的方向走过去。

韩敔也走了过去，待两人走近，便是一揖到底，执手而立，互相嘘寒问暖。

“子正兄，自上次长安一别，已经多少年啦，有六七年了吧?”

“有了有了，隆兴元年登科，现如今已经是隆兴八年啦，真是白云苍狗，变换无常啊。”

韩敔觉得话题有些感伤，顺势一带道“可没想到，当年一别竟然能在此相遇，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微微一愣，眼中回忆的光景顿消，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走，走，走”郑辚拉扯着韩敔的衣袖，往前方走了起来，“在这边行道上叙旧像什么话，旁边有家酒肆，去那坐会，朋友相聚，怎么能没有酒啊，嗯?”

“是是，晓得年兄雅量，走，看看着金陵美酒如何，你我二人也小酌几杯。”韩敔自是面含笑意，也不推脱，顺着郑辚地话头说到。

“哈哈哈，却是忘了，你韩致尧的酒量可是差得很呐”，郑辚也是笑了起来，虽然绷不住，脸上却还是故意一板道，“我可不管，你今日必须同我多喝两杯。”

“好，年兄有命，小弟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啦。”

说完两个人又是大笑起来。

左近的酒家便是前朝御道旁的玉楼春了，却是店酒同名，他们家的招牌名酒就唤作玉楼春。

据传这玉楼春呐，本是前朝宫中的御酒，后来国破，前朝宗室皆拿往长安，献俘太庙，这酿酒的方子也就不知怎么得，竟然流落到了民间，后来为一金陵豪族所得，便在这城中开了一间酒楼，专司卖这玉楼春。

当然，坊间消息，信还是不信，那就见仁见智了。

玉楼春二楼的一间雅厅里，羮脍齐备，青瓷酒壶一只，酒杯二盅。

桌前对坐的正是刚刚还在楼下的郑辚和韩敔二人。

筷著频举，笑声不时传出，不远处案几上的清供小炉里的香已燃了大半。

显然两个人已经寒暄不短的时间了。

郑辚先给自己斟满，又打掉韩敔想要阻拦的手，也给他满上。

放下酒壶，仰头一口饮尽，咂摸一阵道，“啧，这玉楼春虽说是前朝御酒，但和当年宫中赐宴时喝的酒还是不能比啊。”

韩敔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这个话茬。因为他很清楚，这就是一个话头而已，郑辚不会是真的要和自己讨论一下玉楼春和御酒孰优孰劣，所以也就装模作样拿起酒杯轻抿一口，等着听他的下文。

就在这时，却有一道爽朗脱尘的声音传来，“哈哈哈，楼下就听到你们俩的笑声了，可否也让我听听是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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