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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刘星躺在床上,睁着红肿的眼睛,每遇到烦心事,他总会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上纹路,借此平复心情,卧室狭小的空间里,是他唯一能够躲藏的地方。
高考失利,恋爱失败,他仿佛觉得自己很可怜,之后的几个月里,他没有复读,也没有上学,整天无所事事。渐渐地,他变得更加少言寡语,走到大街上,他会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害怕有人向他询问高考的事,害怕别人提起许云,他在意一切与他相关的事。
刘安见儿子这幅颓废样,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后来,他爱上了喝酒,一生气喝几口,麻醉下自己,然后胡乱骂几句。杨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对刘安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既然儿子不想读书,我们又管不了他,不如送他去部队,到了那里面,自然会有人能管他。等退伍了,国家还给分配工作。”
这句话说到刘安心里,不久全国征兵工作开始了,他就去了武装部,拿了一张报名表回家。
刘星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父亲摊在桌上的报名表,他从来没有想到父母会要他报名参军。
刘安早已失去和儿子谈心的耐性,他只叫刘星准备一下,这几天不要喝酒,不要出去惹事,等着武装部通知去体检,然后,就回床上躺着看电视了。他觉得,太累了,身体上累并不可怕,让他烦心的是内心中那种无法言表的累。
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读书时天天盼休息,现在天天都在家傻呆着了,他又觉得这种生活很无聊。所以刘星没有在犹豫,他去书房翻出一支水性笔,歪歪扭扭地在表上填上自己的资料。填完后,他又看了一遍,在个人简介上面拼命想为自己补填上一件称得上荣誉的事,可惜想了半天,他写了这么一句:高三上学期,光荣的加入了共青团员…
第二天,周五。有个平常处的还算不错的同学,从贵州大学放学回来,邀刘星吃顿晚饭。这同学叫许睿,个子不高,有些微胖,他把这场晚饭安排在九局医院旁的杨三姐饭店,店虽然不大,也很简陋,但这里的厨师手艺确实不错,特别是辣子鸡,色香味俱全,在贵阳本地,也算是一大特色。
两人吃了几口菜,许睿说:“刘星,你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不如复读一年,明年也考贵大和我一起在学校有个照应。”
刘星摇摇头,苦笑着说:“我不是读书那块料,就算再读一年,也没多大意思。”
许睿说:“人要有理想,不要轻易放弃。你就算真去当兵了,以后回来也只是大头兵一个。”
刘星没有说话,他觉得有些刺耳,辣椒也让喉咙感到燥热,很想喝一瓶冰凉的百事可乐。
由于已是初冬,店里没有冰冻的可乐,刘星就去店旁一个小卖部购买,有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正好在小卖部购买了一壶酱油,转身正好与刘星直视,只是她扭头装作没看到,本来可以从刘星身边直接走下梯子,她偏偏要从另一侧绕着走。她,是认得刘星的,只是不想和刘星扯上任何关系。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刘星憋在嘴里的那句“老师好。”最终没有喊出来,他长吞一口气,没有感到任何委屈,毕竟,差生一直就是学校最不受欢迎的人。他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于是,他没有再回餐馆,默默地爬坡,默默地朝家走去。到了家,刘安两口子还在看电视,见儿子回来,刘安有些兴奋地说:“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当兵退伍回来就可以分回水电九局来,哦,也可以分到你妈那个单位去。那上学不就是为了找个工作吗?当兵可不比上大学差。”
刘星低声说:“我不想去当兵了…”
刘安听了,原本笑咪咪的脸,刷的一下子从里到外青成一片,他怒气冲冲地说:“不读书,也不当兵,你想我和你妈养你一辈子吗?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现在名为报了,你要是不去,老子打断你的腿。”
刘星犟脾气犯了,他说:“当兵有什么前途,我不去。”
刘安去拿出竹条,杨芬忙拦住丈夫。刘安生气地开门到对门邻居家去了,在关门时,刘星听到对门搓麻将的喧闹声。
杨芬语气平和地说:“你爸爸一辈子没有什么梦想,唯一想的就是你有个能养活自己的好工作。你知道吗?为了你能当兵,你爸天还没亮就跑到武装部门口去排队给你拿报名表。现在你说不愿意去,他有多难受吗?”
刘星没有说话,只是傻坐着听。
杨芬又说:“儿啊,你今晚好好想想吧。你已经不小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做决定吧。”
第二天,刘星大早就去参加了体检,回到家时,刘安脸上堆满了笑容,刘星心里特别厌烦,不想去看他。又过了几天,招兵干部到家来家访,是一名中尉。
刘安问:“长官,你是武警还是解放军?”
军官操着一口云南话,说:“我是武警。”
刘安笑眯了眼,跑到厨房给杨芬说:“儿子有福气,听说解放军伙食待遇好,上次老李家儿子去了北方当武警,回来时人长得又白又胖。你赶紧去买点菜,好好招待一下,对了,把我藏床脚的茅台酒拿出来。”
军官有些无奈地声明:“解放军和武警是两个序列!”
刘安嘿嘿干笑两声,算是给自己的无知解围了,然后他对妻子催促道:“你还不快去拿酒,在这里磨叽什么?”
杨芬听了,欣然而去。刘安又叫刘星去泡茶,自己忙着递烟。军官忙推辞说:“别这么客气,我不抽烟的。”
刘安满脸堆笑,催促还在给茶叶冲水的儿子:“赶紧把茶端过来,别把长官渴着了。”
军官显然有些尴尬,他说:“请不要长官、长官的叫了,你叫我王剑就行。”
刘安说:“我比你年长,就叫你小王吧。”
刘星将茶端给军官,王剑双手接过茶杯,问刘星:“你为什么想来部队?”
刘安怕儿子不会说话,忙抢着说:“我这儿子满月时,家里人让他来抓阉,一把就抓了木头手枪,当时我就琢磨了,这小子长大就是当兵的命。”
王剑有些无奈地说:“我是想听听刘星的想法。”
刘安说:“他能有什么想法?这家都是我做主。”
刘星非常矛盾,又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安排,他说:“我想去部队锻炼两年。”
王剑说:“部队很苦,你做好准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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