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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海心情跌宕,眼中含泪,良久不语。他接过灵汐递来的茶水,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稳了稳心绪,问道,“阿默,你方才说,要历尽三劫。那,后面两个劫难……?”
“爹,以你看,九宸他待我如何?”灵汐也饮了口茶水,微笑问。
林少海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这个问题,他已有了无比确定的答案。他放下茶杯,道,“情深意重,至死靡它。”
“是啊。”灵汐轻叹一声,道,“可是,我是林默的时候,并不知啊……我只道他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他苦苦等候的爱人灵汐。我很爱他,却以为他爱的不是我,以为他骗了我。人生在世,爱而不得,固不鲜见。相爱,却发现是错爱;付出所有,却以为是痴心错付……这,便是我的第二个劫了。”
这些事情,灵汐如今说来,已不觉得如何心痛。那错付和错爱,都是曾经的以为。如今,她早已清楚明白,她和九宸,三生三世一心,从未改变。
灵汐平静的寥寥数语,林少海听得有些懵懵懂懂,却不再问,只道,“那,第三劫呢?”
“第三劫……我知道了九宸和灵汐的故事,知道九宸用命换她重生,等她团聚。而他们若要相聚,我必须死。”灵汐说到这里,微微闭上双眼,呼了口气,睁开眼,说,“我选择了成全。”
林少海不由得战栗了一下,“所以,阿默……已经死了?”
“爹,我就是阿默啊。”灵汐轻声说,“灵汐和林默,拥有同一个魂魄;九宸他用自己的心守护的,就是这个魂魄。林默的肉身泯灭了,灵汐就回来了。可怜的是,林默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因为爱,选择了成全。而最终,她以为的放弃其成全了自己。”
“嗯,嗯。我的阿默,最善良了。善有善报,善有善报。”林少海一边回味着灵汐所言,一边不住地点头。他忽然看了看灵汐,慈爱的目光里闪着一丝疑惑,谨慎地道,“你,就是阿默?”
“嗯,我就是阿默。”灵汐肯定地说,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林少海掌心,“爹,你看,这是你给我的小金锁。还有那千字文,是我最爱的旋律。凡间的一切,你对我所有的好,我都记得。”
林少海攥着那小金锁,哽咽道,“好,好,爹明白了。我的阿默,不是普通人,是有大造化,大福气的。”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灵汐握着林少海的手,使劲儿点了点头。她一直不确定林少海能否一下子接受这些事情;毕竟,对凡人来说,这的确有些离奇。眼下见他信了,而且还依然把自己当作女儿看待,心中欣慰。她这一夜,惊惧、悲苦、疲惫,林少海的接纳,让她的心终于可以停靠,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阿默,那,你还跟爹回去不?”林少海问出这个问题,忽然低下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啊,你是神仙,这宫殿是你的家……”
灵汐的心抽痛了一下,没有接话。一旁的司命,喉头耸动了一下。
“那,你还会来看爹不?”林少海仿佛鼓足了勇气,忽然抬起头,殷殷切切地看着灵汐。
灵汐望着林少海,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林大人,可否听我一言?”司命微微坐直身子,道。
林少海想到灵汐说这位司命大人是掌管凡间事务的神仙,他的话,必要好好听一听。他转向司命,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司命大人,你请讲。”他眼下已经完全信了神仙的事情;他视灵汐为女,即便她是神仙,也不如何拘束;但这位司命星君,是一定要尊敬的。
“林大人不必多礼。”司命道,“林大人,可信天道?”
“天道?”林少海有些茫然。
“嗯。天道,万事之规,万物之道。凡人眼里,神便是天,神可支配一切,拥有一切。但神仙、凡人、鬼怪,六界苍生,皆是万物,皆源于天道,存于天道,统于天道。神仙,不过是比凡人多些寿数、多些法力;凡人的七情六苦,无奈艰辛,神亦不可免之。”
林少海听到此,深以为然。那九宸,听他们说起来,不仅是神仙,还是个地位尊崇、法力甚高的神仙;如他这般,都不能听从己心,任意而为,可见此言不虚。
“神凡两界之隔,自天地初开已有之,此乃天道。神不可妄涉凡务,不可干涉凡人命运。神仙历劫,结一世尘缘;然而,劫难尽,尘缘了,不可恋栈。否则,神凡纠缠,扰乱两界,有违天道,必遭反噬。林大人,灵汐她历劫归来,难舍与你一家的凡间缘分,神尊亦容她如此。此举,于天道,恐已有悖。长远计,为她,为你,实应……有所了结。”司命一气呵成地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有所了结”这几个字同时打在灵汐和林少海心上,二人噙着的泪水潸然而下。旁边十三和朱包二人亦是默默叹息。
“司命大人,”林少海颤声道,“阿默和九宸今日受伤,难道是天道反噬?”
“这……”司命愣了一下,道,“天意难测,应在哪件事上,实不好说……”
灵汐心中一凛。她一直在后悔,若不是拉着九宸下凡,而是让他在天宫好好把石心的伤势养好,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如果真的是自己的难舍尘缘给九宸带来了伤害……她不敢想下去。
司命倒没有想过今日之厄乃是因为神尊和灵汐执意下凡。他却在想当年神尊对林少海发下的毒誓。神尊誓要保护灵汐周全,也自然是如此做的。但在天道眼中,神尊是否算伤了林默?若说伤了,灵汐就是林默,神尊就算伤了自己,也没有伤害灵汐分毫;但若说没有伤,又何来林默的劫难?若无林默的劫难,最终伤到的便会是灵汐。世间事,相生相依,环环相扣,实难一言蔽之[1]。此次神尊之伤,是否应在当初誓言,只可问天。
林少海听司命星君说得模糊,只以为是他不忍道出真相。而他心中认定的真相,便是九宸此次之厄,乃是破坏了神凡两界互不相扰的天道,而遭到了反噬。这反噬,恐怕本应应在阿默身上,但九宸为她担了。这么一想,他咬了咬牙,收起悲伤,下定了决心,对灵汐道,“阿默,见不见面的不要紧。爹只愿你活得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爹……”灵汐语塞,扑到林少海怀里,失声痛哭。
“阿默,”起了保护女儿的心,林少海反而坚强了起来,摸着灵汐的头发,柔声道,“爹知道你平安就好。以后想你的时候,爹便抬抬头,看看这天,就心安了。”
“嗯。”灵汐点点头,竭尽全力在心中垒起坚强。
“阿默,这个收好。”林少海把小金锁塞到灵汐手中。
灵汐接过小金锁,除了一声哽咽,再说不出别的言语,仿佛一开口,所有的决心便会瞬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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