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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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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有实质的眼睛,仿佛洞穿了一切伪装,看向了站在山亭之中的主仆三人,让本是一直沉默地看着林间情景的姬梵被吓了一跳,全身瞬间冒出了冷汗,在她下意识想要躲开的时候,十一跨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将姬梵瘦弱的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后,目光森冷地穿过重重树荫,与那朝此处深深望来的风炎无垢对视。

两人距离甚远,姬梵无法知道两人能不能看到彼此,但奇妙的是,他们都没有移开目光,像是在无声的进行着某种无形的战争……

这种目光的相缠直到风炎无垢收回目光才停止,但十一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绷了身体,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风炎无垢,风炎无垢下一个动作让姬梵全身都僵住了——他迈开了脚步,向姬梵位于高处的亭子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姬梵呼吸开始紊乱,她有些紧张,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想退后几步,藏在十一身后,又想起自己才是主人,十一不可能挡在她身前面对风炎无垢时,忽然听到一句:“无垢君,请留步……”听到这句她全身一松,不知怎的,她身体一歪微微地靠在十一身上,任由她扶着手,而她的手臂,因为刚刚的紧张而轻轻颤抖着。

这是晏夕的声音,那如夜中竹风,清岚细雨让人心旷神怡的淡雅嗓音,缓解姬梵全身上下的紧张,她悄悄越过青翠枝叶朝下望去,只见一身青色褒袍广袖的晏夕缓缓自远处走近,迈着轻轻的脚步穿过虬枝细叶,脚下踏着一地的枯黄落叶发出细细的沙沙声响,他慢慢走近风炎无垢,他的脸面白如玉,笑如竹林间穿梭而过的细雨和风,让人望之心生畅然。

风炎无垢看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夕公子,又见面了。”

晏夕的笑容里看不出一丝除却礼貌之外的意味,他回答道:“无垢公子,已是多日不见,还是那般琮玉如珠光彩照人。”

“哪里,哪里。无垢公子才是明耀芳华若流风之飞雪,令人自惭呵……”晏夕轻轻迈步,走到了风炎无垢的身前,这个位置刚刚好离风炎无垢通往姬梵走的方向只有三步距离,不远不近,却恰恰让人心生警觉。

风炎无垢微微眯眯眼,再眺了一眼上方的林间小亭,勾唇笑笑便收回了目光,目光流冽如灵雪地转回看向晏夕,那双眼色温柔如夜月凝辉,黑眸深处却是滑过一闪而逝的锐利,只听他说:“既然晏夕公子来了,不如我们讨论讨论今日的‘君子四艺’的比赛结果吧,这样的结果,既是很多人意料中的,也是有些人意外的,尤其是我,倒是很想问夕君一句,何家做的这盘棋,你们四大家族是要做那个托盘的手,还是做那合作起来在背后破局的人呢?”

这句话问得很是让人猝不及防,晏夕脸上表情却是未动,像是他只是在说平日里的寒喧一般,淡笑回答:“无垢公子客气了,我们五姓同气连枝世代交好,孤不长分不持,共同为大殷皇朝效力而已。”

风炎无垢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这番场面话一般,一针见血地指出:“所以,你赢了棋道,却是输了本该是你囊中之物晏家最为擅长的剑道是吗?”

“吾剑差秋云君半式,未得头筹,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风炎无垢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仰头大笑,从怀里抽出一把墨玉折扇“唰——”地一声打开,轻轻在身上摇扇,深深地盯着晏夕不动如山看不出情绪的眼睛说:“虽同是五姓,但百年的世家与千年世家比,格局还是不同的,吾从来不钦佩这千年来的任何王权贵豪,唯有晏家之祖的中庸守恒之道,才真正让人每每想起深意,都不由拍案惊觉全身发寒,实在是这世间聪明强盛之人诸多,但智绝却可控隐之人极少,而数代繁衍仍能坚持祖训的家族更是可怕到无法想象,晏家,从古至今,都是君王之侧却安然而卧的旁观且执势者呵……”

晏夕嘴角勾了勾,没有回答。

姬梵听着下方接着传来风炎无垢与晏夕两人一番对话,拧着眉深深地思考着,姬霜曾跟她说过五姓之间的渊源与互持。听了他们的话,她隐隐听懂了一些,但大部分还是没有听得明白,只是知道风炎无垢言语绵里藏针,但年纪轻轻的晏夕依然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没有受其拿捏。

呆呆地神游着,飘忽忽地想到了数十年后,在风雨飘摇乱世纷争的世道里,唯一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换得存世之地的晏家各种秘闻,前世里独孤寐杀人如麻,几乎所有世家皆遭到了倾覆之灾,包括除了晏家之外的其他四姓,而晏家因为手握重兵且为霸坞世家,且对于独孤寐姿态摆得很是得体,所以得以保全,还曾听得宫中的晏氏十妹入了独孤寐的后宫,在姬梵饱受折磨的时候,晏家十娘子在大殷皇宫正是风生水起之时……想得有些出神,待得听到绿柳与十一向晏夕行礼之声传入耳里,才回过神来。

转眸望去,晏夕已经走了上来慢慢到了她的身前,而原来与他站在山下的风炎无垢不知何时离开了,绿柳与十一见晏夕走到姬梵身边,两人相视一眼,便退出亭子,留两位主人在亭中谈话。

天边不知何时渐渐染上了暮色,红日徐徐半遮于青山边,金色光芒将峰峦渲染成了浅金色的青嶂,远山蓝湖水上的丝丝云朵也染上一层朦朦胧胧的浅金色,有一些则是泛起橙黄的烟红。山下的华盖树冠,山阶上的泛青石梯,皆被蒙上了层神圣又绚烂浅金颜色,而站在姬梵身前,身上青丝长袍被风吹得轻响的晏夕身上也被晩霞落日的余辉照着,好似玉清仙人一般,散发着让人心魂一摄的动人风华……

姬梵向晏夕行了一礼,抬起头柔柔地看向晏夕的眼笑说:“夕哥哥,好久不见了。”

不知为何,姬梵因为身处在前世里最不堪回忆的何家,而一直在紧绷压抑的心情,在晏夕出现那一刻便一下就得到了缓解,心里某处沉甸甸的石头也微微地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情是因何得来,只是在他出现之后,安全感也悄悄地驻入她的心底,让她放松了心情。

晏夕看着眼睛里全是温暖笑意的姬梵,她笑得如一只幽幽在阳光之下轻轻随着风儿摇晃的青翠兰花,静谥而雅然,在她的身后,远处是落日之下的彩斓云华雾湖明崃,近处是何家玉园林中的玉宇琼楼繁花亭廊,不知怎的,晏夕的唇角也弯了起来,轻轻回了一礼说:“梵妹妹,近日可好?前些日子里听说你每每读书至深夜,还要注意休息保养身体啊。”

“啊……”姬梵听了他的话,拿手掩住嘴,脸色飞霞一片,要说读书,她现在执着沉迷的可不是什么夫子教授的经史子集,而是在贵族人眼中看起来不正经下九流的医书,要知贵族视医者为贱民,为“谋事者”,非上层阶级权贵所推尊追求的万人之上的“谋人者”,贵族之中根本没有人会想去学医,医病,自有手下一堆奴才医仆去做,或是花重金请来大夫,哪里有必要亲自沾土辗泥劳苦辛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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