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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不认?”许双娣说着鼻酸了起来,声音也凄厉了起来:“祖父母和父亲喜爱的是我,你瞧瞧她是什么东西?嫁出去没两天,连父母亲人都不认了,你还帮着她!”
女儿说着哭了起来,许曾氏看着她就是哭泣也带着三分姿容的脸,无可否认,老太爷跟老夫人是喜欢她,尤其是她的父亲,从小就很疼她。
但为何不喜欢乖顺温婉的次女呢?就是她讨外人喜欢,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呢?
无非就是这个双娣,在他们身边说了话罢了。
她也是听老夫人说过的,说双婉在外面只会奉承别人,在家里就没那么尽心了——双婉不尽心?她要是不尽心,会谁有个好坏都去问一问?哪怕是二房她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她也会关怀,也会在她们面前额外做小,更别说老夫人有个什么好歹了,她稍有点不适,双婉是头一个亲自去问的,端水煎药更不在话下。
可小女儿做得再多又如何,抵不过几句馋言。
至于大女儿,许曾氏何曾不明白她?
她万事都要争个高下,可惜,她适婚那几年,那几家比许府高的门楣就不曾往许家走动过,说出来的无非是等两年,双婉成龄了,要让她入她们家的门当媳妇的话。
双婉十一二岁就被人看中了,引起的不是长姐的与有荣焉,而是嫉恨,更是暗中与她那个相交好的好姐妹嘲讽那些夫人们眼光也不如何,这一嘲讽,就彻底断了她入高门的路,那程阁老的孙女转头就把她卖了——她在那几家夫人面前的名声也是完全毁了,更没人敢要她这种媳妇了。
她先前是当自己有手腕,还能与程阁老家的孙女当手帕交,回头也不忘跟家里人说道妹妹只会跟那些官位低下的人家姑娘称姐道妹,是个眼皮子浅没心气的,她倒好,交了个能配得上她心气的,回头人家转头把她卖了,她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只管把气撒在妹妹身上。
真是她费尽心思想高攀的人家,都是看不上她,好不容易上赶着拿首饰花样结交的一个,回头就帮她卖了,而她妹妹,即便是与侯府结了深仇,人家也要就此非求娶她不可,六宝凤冠,八抬大轿,迎她入府。
她去不了的东宫,她妹妹嫁进侯府没几天,就去了。
大女儿嘴上不在乎,心里还难道不在意这个?她刚回夫家没几天又跑回娘家进馋言,这不是嫉妒得发疯了那是什么?
当她这个当母亲的还看不明白她?
许曾氏都明白。
不过她只是觉得老爷从小偏爱双娣,未尝会因为这个就不会喜欢双娣了,再则她也试探过,老爷对次女的事情听都不爱听,她说穿了,无非也是让丈夫觉得她太偏心眼小女儿了,怕更会引起他对双婉的憎恶,她也就没了说的心思。
她不说,主要也是给大女儿留脸,毕竟,双娣也是她的女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现在看她还哭上了,她也叹了口气,还是先低了头,“你又何苦?说来,当初也是我们不要她的。”
“要不要,是她说的算吗?”许双娣见母亲低了头,心里舒服了些,但口气依旧不好,“父亲说她的话难道错了?她要是有情有义,怎会在有余力帮扶娘家的时候,连伸个手都不愿意?”
你有余力,也不见得帮了我什么,每次回来,只管找理由往我手里抠银子,我要是求你在你父亲面前说说话,银子翻个倍不说,还得我口气软,你又何曾帮了我什么?只当我管家手上有得是钱,却不曾花过心思帮我守着这管家之位,许曾氏看着大女儿,也是笑了,“是啊,你说得对。”
劝不听的,不劝了,也教不明白的,要是教得明白,早就教明白了。
许曾氏现在也不求这大女儿什么了,许冲衡来不来她的房她也无所谓,管家的名份没了,她也没有来钱的来路,大女儿想要钱,只能找她爹撒娇去了,说罢她就站起了身,捊了捊身上的衣裳,漫不经心地道:“好了,我还有事,先去忙,你要有空,就去你祖母那多陪陪她,你可是她的好孙女,既然又回娘家了,就好好侍候下老人家,尽尽你的孝心。”
说完她就往门边走,许双娣始料不及,等母亲走了都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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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这头很快收到了她母亲给她的信,信里说她一切都好,让她莫要挂心。
采荷知道夫人写了什么后,不免雀跃:“夫人总算知道您的苦处了,心疼您了。”
许双婉点点头,把信收了起来,搁在了抽屉里,也没回信。
日久见人心,暂且如此罢。
再则,她也是听长公子说了,最近燕王携给圣上治病的药王要到,他与燕王有点闲隙,可能要出事,让她在家中好好呆着,听到不好的消息也不要轻举妄动,等着他派阿莫回来与她言道详细情形。
听长公子的口气,和她听到的事情,她知道稍有点不妥,后果会非常严重。
她想,要是归德侯府提前应了死劫,娘家与他们这时联系过多了也不好,她倒不怕母亲他们回头再跟她来一次不相认,恩断义绝,就怕他们真与归德侯府沾上了关系,真受了牵累就不好了。
她是对许府没有太多帮衬之心,但她总归是许府出身,对他们也没有相害之心,与其他们事后懊悔不及,她不如先免了到时候他们再来的避之不及。
这厢,许双婉自嫁进来就跟着长公子东奔西走,又去了趟东宫,听了好几个人跟她说的那些话,这每一样都不平常,她知道这不是一个新媳妇过的日子,不过这些时日下来,她惊了几回,她也就波澜不惊了,等他说归德侯府又要不好了,她也只有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感觉。
哪怕断头,也可。
最初嫁进来,她还想长公子要是没了,她也会在侯府找条路活下去的,但实际情况比这严峻多了,嫁进来她才知道,侯府的命运是悬在了悬崖,躲过了就是活,掉下去了,就是全家都死,万没有她能苟且偷生的余地。但哪怕她已经预知到那结果了,她对即将要上断头台的感觉很淡,淡到深不过她夜里握着他冷手的感觉。
她丈夫夜里冰凉的手是真的很冷,往往她要暖很长的时间,才能让他安然入睡。
长公子身子是不好,他这晚一回来,一个老大夫带着两个徒弟也跟着来了,要给他煎药汤泡。
许双婉是头一次看见这个大夫,知道这老大夫是以前侯府出去的老人,现在在民间颇有些名气的大夫,这次是来给长公子煎药汤的后,就多了心眼,寻了个名目把洵林交给了长公子,让他带洵林练字,她则带着人静悄悄去了厨房,想偷偷地学人煎药。
宣仲安听阿参过来说少夫人去厨房了,他失笑摇了摇头,“痴人。”
“痴人是什么?”坐在他腿上,在书桌上练字的洵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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