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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桃尽篇四（第1页）

牵丝引，千思引，由有缘人的发丝与指尖血制成，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根，只要系上它，便是将二人的心连在一起，无论二人身在何处，只要默念对方的名字，另一个人立刻能够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走吧，现在我们分头行动去找秦墨，切记万事小心，以自己的安全为主。若是发现了梦云幽昙也不要轻举妄动，等我过去。”琴师看着竹染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随后他取下了身后背着的冰璇琴递给了竹染。“这个给你，若是有危险它可以保护你。”

“好。”竹染什么都没有问，他只是笑了笑，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

竹染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雾气中，琴师这才发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猛烈地跳动。

待琴师的身影消失不见后，竹染慌乱地掏出一张灵符封住牵丝引，随后痛苦地攥住心口，他的心脏在疼，虽然师傅大概告诉过他，但是当那些记忆涌入脑海的一刹那他只觉得心口疼到喘不上气来。

记忆翻涌折磨着他，他不知道自己死后的几百年内临川做了些什么，但是他能轻易感觉到临川的不安，悔恨，思念悲痛，甚至是死志。

那些涌动的思绪最后在他的心底平息，他的面色恢复如常，只是微红的眼角诉说着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雾气竟然逐渐褪去，一缕正午的阳光穿透雾气照亮了雾晨森林的每一寸土地。琴师忽然感觉到竹染在呼唤他，随着不断前行，人语声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竹染躲在一块巨石后，而巨石前秦墨怀里抱着客栈里见过的那位名叫青栀的姑娘。地上遍布着毒蜂被烧焦的尸体，一股难闻的焦味弥漫在空气中。

此刻黑首蛟右手握着那株梦云幽昙，那朵花透明的花瓣层层堆叠，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斑斓的颜色，花心是淡淡的黄色，整体看上去十分娇嫩。他面若冰霜地看着秦墨，只要他一用力便足以将那朵花变为齑粉。

“不要，我求求你，把它还给秦墨吧。”秦墨怀里的青栀眼角含泪，虚弱无力地开口，她的手上赫然是被毒蜂叮咬过的痕迹。

黑首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二人，半晌，他冷哼了一声。“真是愚蠢至极，你竟然为了所谓的爱情一而再再而三拿自己的命来冒险，你现在这条命可是我给的，你凭什么随意作践！”

似乎是意识到他将要说什么，青栀急忙说道：“不要告诉他，咳咳……”由于急切，让她的气息不稳，她使劲地咳嗽了起来。

黑首蛟并没有理会她，他嘲讽地看着秦墨，一字一句道：“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你以为你凭什么带着那个女人从红莲业火中逃出来，还真以为自己是云露桃所化，所以法力无边吗，那可是有人几乎耗尽了元神才保下了你，可你呢，她寻了你几百多年，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从来都没求过你什么，刚一见面你就怀疑她摄取了你那心肝宝贝的生魂！”他的脸因为愤怒微微泛红，他转过身不愿再看二人。

秦墨一时错愕。他与青栀相识于两百多年前，那时他还游荡在天地之间，四处寻找着桃芷。一天，一场暴雨过后，他踏着雨后泥土的芬芳走在寻找的旅途上，行至一座桥下时，他见到一棵被风雨刮倒了的桃花树，出于都是同类的心思，他便将那棵树重新接好，并将折断的地方仔仔细细包了起来，他刚要离开的时候却被树枝勾住了衣角。

只听一声悦耳的女声传来：“谢谢这位公子，不过看天上太阳周围那个明显的风圈，说不定今日将会有大风，万一风再把我吹断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公子的一番力气，不知公子可愿留下来照顾我一段时间。”

秦墨犹豫了片刻答应了。

两个月转眼过去了，那棵桃花树的断口也逐渐愈合，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莫离经常会拿出一张画认真观看，对着那幅画一坐就是一整天。画上是一位衣着朴素但却容貌俊秀的女子，一双扑灵扑灵的杏核眼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后来秦墨告诉小桃树，这幅画上的女子便是他这些年苦苦寻找的人，那女子叫青栀。每每提到她，秦墨的眼里都充满着深情与温柔。

小桃树说：“不管，我以后要变成她的样子，正好我还没有名字，以后就用她的名字，这样……”她心里暗暗想道，这样你就会更喜欢我一点，只是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秦墨听到这话也只当小桃树是在乱讲，每次都是一笑了之。

他准备离开的那一天是一个刚下过雨的清晨，他醒来时发现一直生长在那里的小桃树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深坑。

他回想着昨夜没有风雨，应该不是被风吹走了，难不成是被人挖走了！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炸裂开来。

正欲四处寻找时，忽然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青栀，她穿着一身翠绿色衣裳，正面若桃花般向他走过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内心的欣喜与激动一时间全都堵在了喉咙，他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却不想眼前的人嗤嗤地笑了两声后忽然变成了桃花树停在了远处。

“哎呀，我的法力不足，没想到才变了这么短的时间，我是不是很像她，我宣布，从今以后我就是青栀。”小桃树在一旁自顾自说着。却没注意到莫离眼里的欣喜一瞬间凝结，而后逐渐黯淡下去。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任凭小桃树如何在身后呼唤都不曾回头。

小桃树法力低微，只能暂时幻化成人，此时只能站在原地拼命呼唤，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秦墨看她的最后一眼满是凉意。

后来，两百多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见过小桃树，这两百年间他终于找到了那位女子，虽然她的容貌和名字早已经改变，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窥测天机得知她出生的地方，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他在曾经生长过的地方重新扎根，还将桃源梦的配方告知了她的祖父，他就在这里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她，可惜他没能算到那场大火……

“阿笙，你不要怪他，这都不关他的事，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还有，你告诉阿萧哥哥，就说我……说我都想开了，想去看看这大好河山……”青栀的声音将秦墨的思绪拉了回来，此时他怀里的人渐渐闭上了眼，任凭他如何呼唤都没有回应。

黑首蛟将手里的梦云幽昙摔在了秦墨身上，他吼道：“你知不知道我遇见她的时候她的本体已经化成灰烬，只剩下一片寄存元神的绿叶，我将她养在天山池水里，每日一次生生的扒皮削骨才救回她，你知道她有多疼吗！”他冷笑了一下，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那有多疼，灵蛇剑指向了秦墨，见此情景琴师与竹染赶紧从石头后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黑首蛟立即将剑锋转向了身后，看清楚来人后他眯了一下眼，想要说什么犹豫了几分后却并没有开口。

“别来无恙。”末了，他盯着二人道。

琴师面不改色地看着他，而后他伸出手一只灵蝶停在了指尖，缓缓煽动翅膀。

“阿笙。”一声极其微弱的呼唤传入了黑首蛟的耳中，他神色一怔，急忙收起了剑，匆匆忙忙转身离开了。

见黑首蛟离开，琴师与竹染走到了秦墨身边，秦墨想将青栀抱起，但在他起身的瞬间，青栀的身体化作了一群蝴蝶翩翩飞向了远方，他看着那群蝴蝶越飞越远轻声道了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对于青栀的死，秦墨是感激与难过的，但是也仅仅是感激与难过而已，感激她危难之时挡在自己面前，难过一个生命为了救自己消散在眼前……

回去的路上，秦墨告诉二人，起雾之后他便迷失了方向，但是却误打误撞在悬崖壁上找到了梦云幽昙，果不其然，周围都是毒蜂，他本想将自己包裹严实这样就可以不被蛰到，却不想刚要摘到花时蜂群开始撕扯他的衣服，眼看着衣服就要被扯开了，青栀便出现了，但不幸她被毒蜂所伤，再后来是黑首蛟出现消灭了那群毒蜂。

“天道轮回本就是命中注定，六百多年前那夫妻二人将你救起，你陪伴那女子几百年已经报了恩。后来那男子通过那枚桃花回来看了妻子最后一眼，便是欠了你的情，你便沾染上了怨灵的执念，加上你本身便是仙桃化形，你也因此能够短短百年便化成人形。因为你让她见到自己的丈夫，所以那枚桃花其实是还你的情。至于那树妖青栀，本就是她的命数，是她自己选择的，你不必自责，当年你救她，又助她修炼就已经还清了。”

竹染这些话说给秦墨，又像是说给琴师。

“万事既是情，也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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