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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弱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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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柳无路身上穿着红袍，握着酒杯的手，却再也拿不起剑。

月余之前，他打开了孤柳城的门，放天一阁的人入城。一夜之间，山庄尽毁，血流成河，连第一聪明人，从前百将图上大勇第十二位的李哀也不曾幸免。如今，孤柳城已然是一座废墟，满是死气的城堡官府也不愿去清扫，他手下的人，不愿投天一阁的尽数被屠，屈于淫威的，自愿归附的也便随了他成为天一阁手下的一支势力。

于是他在天一阁见过了唐家七杰，他见过了掌门人唐中秋，他可以把他早已用不上的回风舞柳剑传授给唐家的人，换取唐门独特的暗器和毒药。

他天资聪颖，又有暗器的底子，数月间，李哀传授他的暗器之法他早已熟络于胸，虽然手法仍不够纯熟，轻功也大有不及，可相比于李哀的摘叶飞花，他的暗器少了七分轻盈与凌厉，却多了八分毒辣与残忍。

江南小院，清风弱水，他的红袍格外刺眼。

唐中秋坐在他的对面，亭中对饮本是文人墨客，豪杰侠士的最爱，可唐中秋却笑不出来。

眼前这位有些病态的少年，和他做了太多的交易，了解他太多的东西，甚至，可能比他自己更了解唐门。

唐中秋终于坐不住，起身，白色的须发终究不是年轻的脸孔能遮掩的衰老。他的心有些慌了，脸上却仍不变色，道：“柳少侠邀老夫来饮酒，却不言明何意，到底所为甚事？”

柳无路一笑，身经乱世早已少年老成，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淡淡地道：“唐叔叔想来是老花了眼，我这一身红衣外露，当然是喜事。”

唐中秋好歹是一派掌门，本就不服衰老，每天调理身体，保持一副中壮年的模样，听得此话当即愤然怒道：“小子，看你是柳的遗孤，老头儿这才多让着你些。你这般傲慢无理，守丧不过半年便穿着红袍来说什么喜事，我这就替你入土的爹爹管管你这不孝子！”说罢，手中早已扣上折扇，手指轻轻搬动机括，立时便要取柳无路的性命。

柳无路仰天打了个哈哈，杯中酒下肚，从容之色直教唐中秋也不敢妄自按了扇骨上的机括，道：“唐爹爹这便要杀了小婿么？”

唐中秋一愣，却是又好气又好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毛也没长齐还敢来惦记我家闺女？”

柳无路的眼中划过淡淡地怒色，转瞬即逝，微微笑道：“女大三，抱金砖，唐叔叔的千金要比在下大上两个三，可不是两块金砖么！”语中一顿，眸子中猛然映出如狼般的狡黠之色，续道：“何况令郎如今已是这般模样，可不能让你们唐家的血脉就此断了！”

话音落，柳无路手一摆，两个孤柳城的紫衣人抬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白衣人掀帘而入。那白衣人的脸色惨白，胯x下满是殷红血迹，眼神迷x离，无需问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唐中秋，偶然目中闪过一丝喜悦转瞬又是迷茫与苦涩，正是唐中秋独子，唐门少当家，唐鸿儒。

唐中秋的脸色登时又惊又怒又是怜惜，慌忙撒开手中机括，从孤柳城的人手中接过唐鸿儒，连柳无路也不理会了，急急问道：“儒儿！谁对你下了这般毒手！老子这就替你报仇去！”

唐鸿儒早已没了力气说话，眼神望了望柳无路，如同乞怜的狗。

柳无路干笑一声，笑声中的嘲弄纵是小儿也能听得出，道：“唐叔叔，您这宝贝儿子连我们敬若神明的十公主也敢动得，怕是在天一阁呆的久了，忘记了些规矩了！”

唐中秋眉目一横，须髯倒竖，厉声道：“你说十公主下的毒手？”

柳无路哼了一声，道：“劳十公主动手，令公子也配？”

唐中秋的怒气生生被柳无路傲慢冷漠的声音点着，大声喝道：“即便十公主亲自在此，眼下之事也要给老头儿一个交代！”说罢，手上用劲，拂开紫衣人搭在唐鸿儒身上的手，抱起唐鸿儒便要走。

只是还未到门口，却被一个灰袍斗笠客伸手拦住，唐中秋周身剧毒，暗器可以从他的身上任何一个位置发出，此时情急，张口便吐，就像一条剧毒的蛇，从他口中运劲吐出的毒水甚是恶臭，直喷向斗笠客的面目。

那斗笠客仍是蒙着面，侧身避过唐中秋喷来的毒水，大袖轻拂，竟将那口毒水卷将起来，随手甩回唐中秋。唐中秋心下本就着急想要把儿子送回自己的居所，好生医治，见那斗笠客身形如此，想是天一阁的高手又来了一个。自知多拖无益，慌忙侧身躲开，便要抱着儿子继续奔走，哪知道手上一空，怀里的儿子竟被那斗笠客拐了去。

唐鸿儒见那斗笠客登时脸色更加惨白了三分，口中无力说话，只是嘴唇不住地颤抖，应是恐惧到了极点。

那斗笠客一只手拎着唐鸿儒脖颈处的领子口儿，声音轻松戏谑，冲着唐中秋道：“唐家老掌门，那孩子和你商量的喜事还没说完，怎么这样急着走？”

唐中秋又惊又气，眼下又不能公然树敌，只能强咽一口恶气，道：“足下天一阁何人，如此拦着老头儿救儿子的路？”

那斗笠客摇摇头，道：“我的名字你不用知道，你只消晓得我就是骟了你儿子的人！”

唐中秋脸上的怒色登时又重了几分，若是此刻他的儿子没在斗笠客的手上，他已然把眼前这人碎尸万段。

斗笠客当然瞧出了唐中秋的怒火，只是声音仍是孕着笑意，道：“我若不骟了他，他早已被十公主丢下绝命谷，喂鹰去了。”

唐中秋冷哼一声，眉眼间的怒火早已掩饰不住，浑身机括，暗器早已扣在手上，扣在每一个关节，只待一战。他强自压着怒气，一字一顿地道：“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尊驾了？”

斗笠客摆了摆手，道：“谢倒是不必，活儿子还是死儿子都不是我的儿子，不过眼下有些事情，可不得不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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