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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音的话甫一脱口,陈子辛顿时变了脸色,手竟下意识地握上刀柄,极为警惕地盯着她。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林顶天苦头吃的多了,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瞧见大人们忽地不说话了,便也停下嘴里的活计,鼓起腮帮子左右张望。
叶棠音轻轻地笑了笑,率先开口打破僵局道:“陈大统领,不必紧张,叶某并无任何恶意。若是惹得诸位不快了,只当我喝醉了胡说八道,还请诸位切莫计较。”
说话间,她又伸手去够酒壶。就在这时,钟朔一把摁住她的手,不悦地皱起眉头,“悠着些,莫要贪杯。”
叶棠音不耐烦地瞪他,“不劳钟少费心,你是我什么人呐,凭什么指手画脚地管教我。”
钟朔淡定地回道:“你既收了我的信物,倒是说说,我是你的什么人。”
他沉愠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令她徒生出一股莫名的胆怯,像是做了坏事被人逮住一样难堪。就在这一言一语的小小互动间,一丢丢难以言说的暧昧气息,却已悄然地萦绕不散。
叶棠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伏在钟朔耳边咬牙道:“小贼,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当众调戏本大当家。”
钟朔闻言笑了笑,以同样的姿势伏在叶棠音耳边道:“大佬,明明是我们两个人在搞暧昧啊,可不是我一个人胆大包天的事。”
叶棠音一记白眼刀剐向钟朔,却见陈子辛大为惊愕,横眉瞪眼地呵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陈大统领勿怪,是叶某不争气,不过多喝了几杯,竟醉得荒唐了。”叶棠音拱手赔罪道:“方才皆是叶某胡言乱语,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李六爷的指肚轻轻揉着佛珠,脸上却依旧是笑意温雅。“李某从前只听说,南少对女子避之而不及,却原来,叶大当家才是公子炎旭的红颜知己。”
“六爷说笑了,叶某与钟少相识不过几日,最多只是脸熟而已,何来知己一说。”叶棠音将一根竹筷子插进鱼头,“况且,叶某一介江湖草莽,出身低微,万万不敢高攀名门。”
那厢边,钟朔也一筷子扎了下去,直接戳碎鱼头,啧啧道:“这鱼做得不可口,我叫人撤了再上一条。”
一旁看热闹的刘楚恬咂了咂嘴,替盘子里的鱼默哀了片刻,真可怜,死了也不落具全尸!她斜着眼睛瞥了瞥铭锋,可铭锋压根儿没理会她的搭讪,起身道:“大当家想吃什么,属下立刻让店家重做。”
李六爷倒是个识眼色的人,温厚地笑道:“所谓一见如故,或许便如二位这般。”
钟朔闻言,眉头平了几分。
却听叶棠音啧啧道:“可惜了一道好菜,钟少您出身高门,难免不知民间疾苦。一条肥鱼足够寻常人家将就着吃上好几顿,您却一筷子就糟蹋了。”
钟朔气得说不出话,这先动手的人明明是她啊……
“铭锋,叫伙计把菜包起来,回去喂鸽子。”
“是。”
李六爷眉心紧锁,不认同道:“叶大当家未免言重了,今上乃是千古明君,匡扶社稷,励精图治,才换得如今的盛世安康,四海太平,各地百姓安居乐业,不至于为了一条鱼节衣缩食。”
叶棠音默了默,轻笑道:“盛世清平……仁者见仁。”
李六爷听出她是话中有话,并非真心认同于他,“不知何种世道,才配得上大当家心中的‘清平’二字。”
叶棠音眼神一沉,“这个词分量太重,叶某不敢妄言。”
可她的目光却还是颤了颤,便是从前手握荣耀,她也不敢声称,家国已然清平,否则怎会毁于旦夕之间。城破国亡的背后,藏着不计其数的蝼蚁之穴,最后只需一把焚城烈火,便可将大厦烧为灰烬……
李六爷淡淡一笑,看叶棠音的眼神也别有深意。“大当家既能猜出李某的身份,便绝非凡俗之辈。李某委实好奇,大当家这样一双火眼,是如何炼就而成的?”
“三位真火烧成的。”叶棠音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可否也容得叶某斗胆问上一句,六爷此番到东都,所为何事?洛阳最近乱得很,正经不是什么好来处。”
李六爷的指腹一直碾压着佛珠,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实不相瞒,李某乃是受父之命,前来处理一些棘手的家务事。纵然东都再不太平,但该来的人,该做的事,也是一刻不容耽搁。”
叶棠音闻言推开窗户,漫无目的地张望道:“一切血腥,皆始于众生的欲望。而欲望,则始于心底的贪婪。叶某愿六爷此番平安顺利,能够除恶务尽。”
“哐哐哐!”就在这时,突如其来敲门声闯进众人的意识,原来是食为天的小伙计推门而入。伙计端着一碗甜羹,点头哈腰道:“叶大当家真是对不住了,含桃蜜饯今天全都卖光了,不巧做蜜饯师傅回乡探亲了。小的给您换了碗蜜桃甜羹,请您尝尝合不合口?”
叶棠音轻轻叩击着桌面,“我付了双倍的价钱,让你们留一碗,店家收了银子不办事,倒是会做生意啊。”
小伙计后背一凉,这姑奶奶的眼神笑里藏刀,他可不敢得罪啊!“都是小的没用,刚端上来的时候,被一位客官抢了去!”
叶棠音眉心一皱,“什么人如此无礼。”
“叶大当家心善,就当可怜可怜小的。”小伙计竟哀求道:“那位客官长得凶神恶煞,小的实在不敢惹他!小的上有八十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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