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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我们乡里小学竟然有个城里女孩（第2页）

镇上孩子们知道来了一个城里女孩，都很好奇地想看上一眼。平时冷清的牛棚前，一下会集了许多男孩和女孩，热闹空前。一双双盯着苏苹看的眼睛，饱含了羡慕，兴许还有几分微妙的嫉妒心理。

女孩子们每人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什么水仙呀桂花呀冬英呀淑娇呀明。凡男孩呢，大多有一个难听的名字，什么烂粪渣呀茅坑呀筅帚呀石头呀瓦爿。我们山镇大人们有一种共识，都说男孩的名字越难听越不容易夭折，而女孩子是帮别人带的，迟早是要送人的。

我拎着一个篮子，就在旁边的地里采猪草，两眼则警惕地巡视着小孩群。

我猜想，烂粪渣一定会出现，并且会伺机欺负苏苹。

事情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不一会，烂粪渣拿着一个皮弹弓来了。他先是用皮弹弓射击木鸭儿，几次射了未中，他又用脚去踩牵鸭绳。我判断，他接着很可能会直接一脚踢向木鸭。那木鸭儿不就即将面临散架之灾了？

我岂能再袖手旁观？一场木鸭儿保卫战就此拉开了。

我以直线加速度冲过去，以肩膀为攻击武器，猛烈地撞向正企图损害木鸭儿的烂粪渣。

他根本就来不及躲闪，被我撞得一屁股摔倒地上。

这下他不干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跟我拼命，气势汹汹地逼向我大喊：“我又没惹你，凭什么撞我？”

我说：“那天你用死人头骨砸我的帐还没算清呢！”

烂粪渣叫道：“胡说！你以为我是傻瓜啊？你这明明就是在帮臭老九的女儿。你阶级立场有问题！”

我说：“就算是帮一个弱小的女孩，又有什么错？就连花圃里的花朵也不能损伤啊！”

“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看牢，有你受的。”

烂粪渣一边对我叫嚣不止，一边频频向我发起进攻。

我已数不清挨了他几拳头，脸面也被他抓出了几道血痕。但我无怨无悔，反而觉得自己胜利了，因为我有效地保护了苏苹免受伤害！要胜利，就会有牺牲不是？

很快地，我和烂粪渣的打架消息不胫而走。同学们都知道，和尚为了帮苏苹，白白挨了烂粪渣的一顿好打！同学们叫我“和尚”，是因为我老爸只许我剃光头，决不许我留头发。

也许每天放学时，同学们齐声喊“开路-先锋”喊腻了，得改改了。自从我被烂粪渣打了以后，他们更乐意围着我齐声高喊“和尚-苏苹，老公-老婆”。

在同学们这种强大的舆论攻势下，我内心“应该帮助和爱护苏苹”的信念仍然很确定。每天早晨背上书包去上学，我总是站在必经坟地的这一边，等待苏苹从牛棚之家走出来，然后才会慢慢开始踱步，好让她跟上趟来，然后带着她一起大胆走过恐怖地段；每天放学回家也是这样，我乐意做个“开路先锋”，愿她跟随我走过这一非常之地时，心中没有一点害怕！当离开墓地远了，我就会迅速远远地离开她。我认为，在她不需用帮助的时候，我的存在对于她就毫无意义了。

这是冬天里一个雪花飞舞的日子，象往常那样，我把苏苹带过荒坟地段后，正准备甩开大步迅速远远地离开她时，我万万没有想到，苏苹竟大声喊住了我。

她说：“我知道你始终在暗暗地帮着我护着我，可你为什么总不跟我说话呢？你看，我的手都冻僵了，你能帮我搓一下吗？”

我从她期待的目光里看出，她是真心的要以此来表示她对我的感激。说心里话，我确实很想很想抚摸她那双城里女孩才可能有的手儿。但我听了她的话，羞得脸红耳赤的，根本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生怕这仅仅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我低着个头，象是犯了错误似地说：“我不配跟你说话，更不配握你的手！”

我抬眼偷看了一下苏苹，发现她哭了，流泪了。

我赶紧又低下头去，不知怎样才好。

当我又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苏苹早已跑远了。

苏苹第二天没来上学，以后再也没见她来上学了。

老师说：“苏苹父亲是县农科院研究员，在我们镇进行劳动锻炼表现出色，又调回农科院工作了。所以，苏苹也就随其父亲回城里学校就读了。”

从此我再没见到过苏苹，唯有对她的思念绵延流长。

她是我心中永远的小公主。

这也许是我生命中某种萌动的朦胧意识吧，我正式与女孩有交往行为是在18岁那年，就是前面第三章节《寻找小巽》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