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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暗箭难防３（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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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二娘看了也是一愣，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便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儿，因为那熟宣上还提着半首小诗，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心”字照例减了一笔，那是我在避娘的名讳。其实这句诗倒不是给秀儿，只不过我当时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满满的都是这首诗，当即便写了，再想不到会成了私情表记的铁证。

爹这时冷冷道：“若不是李老哥来南京说漏了嘴，我还当真要被你蒙骗过去。逛堂子也就罢了，还特地回去留一个私情表记，预备将来娶进门儿来的么？方家的门风都要被你给败坏殆尽了。”

我想到在会乐里的弄堂里的确见过李云印，许是他回去多嘴告诉了李家伯父，可是这私情表记又从何说起？只听爹继续道：“董家和李家一直来往不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事情传过去，又是人证物证俱在，人家书晴自小被家里捧在手心长大，如何受得了这个委屈？不过是一个堂子里的女人，你居然忘本留情，还叫人拿住了把柄！不出十日，豆城都要传得满城风雨！”

我听得明白，原是李家费尽心思的把这“铁证“给了董家，董家退婚之时自然不好提这些事情，于是李家舟车劳顿的特地赶到南京作了传声筒，倒是真不嫌麻烦！然李家虽然居心叵测，但我气的是爹居然为了一纸画像轻信人言，当下冷笑道：“原来爹是为了这个才生气。”

爹一征，而后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抬头直视，并不畏惧，“我是说，原来爹不是为了我逛弄堂才生气，而是因为我做事不周全，叫人拿住了把柄。”

爹听得登时瞪大了眼睛，一柄水烟袋微微抖着，显是叫我气得不轻。但我并不收敛，而是慢慢的挺直了身子一字一句道，“爹，你只知道听信别人，却从来没有问过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低头把那副小像拿过来，慢慢地铺开在地上，指着小像道，“爹，你可曾细细端详过，这画中女子，究竟何人？”

爹坐在椅子上并不动弹，只在嘴里冷哼一声，身边的二娘却发出一声短暂急促的“啊”声，半晌哆嗦道：“这不是……这不是……秀儿！”

大娘大概早就看了出来，但心里不敢认，这时二娘说出口，她登时紧张起来，原本搭在我手臂上的手死死攥紧，掐的我生疼。她愣怔了一会儿，突然把我的脸掰了过去，厉声问道：“你去逛堂子，怎么会留下秀儿的画像作私情表记？”

我看着大娘，原本和蔼的面容里已然多了七八分旁的意思，有不可思议，也有惊恐无措，我心知她是误会了，苦笑道：“大娘，这画儿不是私情表记，是我二次去上海寻人，留下的物证。”眼看着大娘的表情似有所缓和，“您还不知道，秀儿被她新嫁的那人卖到了窑子里，我只不过是为这小时候的情分，不忍她落到火坑里去才二次去了上海，绝不是起了流连之意。”

爹这时站起来居高临下道：“你还敢狡辩！你以为就凭你这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我看还是教训得不够。”说着又去捡起家法，却被二娘死死抱住了胳膊，二娘道：“老爷莫要动气，砚清尚在病中，老爷这样打不是要把他打坏了么。”

大娘在这里护着我，二娘在那里同爹正在纠缠，屋子里正是乱成一锅粥的当口儿，门“吱呀”一声推开来，一个清癯的影子照进屋里，紧接着便是二姐朗朗然的声音：“爹，是我支使砚清出去的，您要是有什么火气，不妨冲我来。”说着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二娘急道：“你这孩子来这添什么乱子！还不快回屋里去好生呆着。”

二姐却并不搭理二娘，只把脸一扬，冲爹道：“是我做姐姐的行事不妥，这才叫砚清流连了那起脏地方，所谓责有攸归，爹若是要惩戒，自然也得分一个先后，自首犯罚起。”

大娘二娘已是听得傻了，爹在那里气得浑身直哆嗦，猛可的把手里的家法摔在地上，道：“你们这是要，这是要反了！”又指着二姐怒道：“你一个姑娘家家，不在屋子里好生呆着，也好意思出来揽这桩事情，我看不只董家要退婚，何家退婚也是迟早的事！”

二姐冷笑道：“只要有人别有用心，退婚便是迟早的事，既无关砚清救人，也无关我自己揽事。”一句话噎的爹说不出话。

二姐这时跪着前行两步，攥住爹的衣角，放缓语速道，“是女儿不孝，惹了爹爹生气，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砚清蒙受不白之冤。我在这门外听了这半会子，虽然还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知道这是李家别有居心，借题发挥。旁的暂且不表，咱们姑且认定砚清是逛了堂子的，便是被李家的公子撞破了，这私情表记是何等私密，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落在李家手里，又怎么会巴巴儿的送到了董家？我猜着，董家退婚的信上断然不会写着退婚的是由，这样的当口儿，李家伯父又是如何凑巧的登门拜访，恰好说漏了嘴？虽说无巧不成书，可这桩桩件件的巧合之处，您若是肯静下心来想一想便该明白，不独砚清，便是爹您自个儿，也是被人算计了的。”

她字字句句鞭辟入理，恰似一场好雨荡涤了迷雾，那遮在眼前的雾障就依依消散了。

我想起第一次跟着韩廷仲去会乐里的时候，出门拐角撞到了一个瘦高个儿的年轻人；我想起二次去会乐里寻秀儿的时候，那给我指路的年年红，身旁也站着一个瘦高个儿的年轻人；我想起韩廷仲送我出堂子的时候，一意掩着我，不叫那瘦高个儿的年轻人认出来。

那瘦高个儿大名唤作李云印，是李云曦的亲哥哥，也是豆城的望族，小时候也算玩的不错，自十年前随其父搬到上海后，我们便再未曾谋面。如今细细想来，也只有他能够撞破这桩，那年年红又是他极好的相与，堂子里的事情本就是门儿清，打听个把人物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我们远日无怨今日无仇，他为什么要利用此事在这里摆我一道，让方、董两家难堪？于李家又能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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