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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玦走的慢,“听说来搜芷园了,便过来看看。”
戚浔恍然大悟,又连声道谢,待走上一条窄道,没多远便看到出口在望,她不由回头去看,“王爷走的这条路是最近的,王爷来过这假山?”
傅玦面不改『色』道“少时来过。”
傅玦比戚浔年长几岁,算算年岁,她三岁时,他多半已经七八岁,的确能跟着临江侯在京中四处逛着玩儿了,她不疑有他,“那王爷还记得路,王爷记『性』真好。”
傅玦摇了摇头,不会她苦中作乐的奉承,待走到出口,林巍几个很快迎上来,林巍上前道“差点撞上周兄弟,他们这会儿又找回——”
“去”还没说完,林巍看到了傅玦肩头硕大的鞋印,而后越过傅玦,瞧见他身后的戚浔,戚浔比傅玦要狼狈的多,这会儿对他咧出个苦笑,颇有些凄惨意味,林巍惊呆了,“戚仵作,你这是……”
“意外,生了点意外。”
傅玦吩咐林巍,“你等在前面出口,和周蔚他们说一声,就说找到戚浔了,我们先走,让他们该回家回家,该回衙门回衙门。”
他抬步朝外走,是要让戚浔也一同离开,戚浔朝前面看一眼,“他们找了我许久,我是不是得与他们打个照面?”
傅玦瞅一眼自己肩头的鞋印子,“你想让我这样打照面?”
戚浔羞愧理亏,自不敢与他辩驳,傅玦又指了指他的轮椅,“坐上去。”
戚浔欲言又止,傅玦便将剑眉一竖,他人高马大,平日里瞧着兰枝玉树般清贵,可竖眉横眼起来,便有了那幽州统摄十万兵马的威势,颇为骇人,戚浔哪敢再推拒,乖乖坐了上去,林巍将轮椅交给楚骞,自去找周蔚几个交代。
楚骞推着轮椅在前,傅玦跟在后,戚浔坐在轮椅上,那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不时回头看两眼,也不知傅玦是怎么个打算,等到了园门口,戚浔下轮椅不知如何是好,傅玦扬了扬下颌,“上马车去。”
戚浔还待迟疑,傅玦面不改『色』地望着她,“怎么,还要我帮你?”
戚浔哪敢?忙不迭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傅玦很快跟上来,楚骞也不必等林巍,径直驾着马车走动起来,傅玦敲了敲车璧,吩咐道“去安宁坊。”
戚浔明白这是要送她归家,“实在多谢王爷,前次废了王爷一块帕子,今日又废了王爷的袍子,卑职实在对不住王爷。”
她一眼看到他肩头的鞋印子,颇不自在,心底既有些感激,又觉荒诞离奇,谁能想到,她有朝一日竟能踩在临江王的肩膀上?
傅玦不轻不淡的弯唇,“那你是要赔袍子不成?”
戚浔大为作难,帕子能赔,那是因帕子不贵,傅玦这身袍子,少说得要个几两银子,那可是她两月俸禄,她属实肉疼的紧,“不然卑职给您洗洗,您看成吗?”
傅玦看出她心思,一时哭笑不,“罢了,若叫你们大寺的人知道我令你洗袍子,不知他们又要在你面前有什么说法,到时候我可真成了恶人。”
好一个旧事重提,戚浔想到前次窘状,回嘴也不敢回了,傅玦这时纳闷的瞧她的脚踝,“这差事这样着急?大晚上的一个人掉到那地方去,若我没找到你,你要在那待半晚上不成?”
戚浔忙道“大理寺的人都有差事在身,今天晚上多半难歇息,我想搜园子找证物是最简单的活儿,便过来了,本想着早些找到证物回衙门的。”
“便急在这一夜?”
“余姑娘的传遍了京城,明日或许会有新的变故,少卿大人压力大,卑职们也跟着着急,何况明日是清明——”
戚浔坦诚的解释,待“清明”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而傅玦果然道“清明又如何?难道定要在清明将案子破了告慰亡灵不成?”
戚浔顺着他道“若是如此,便是最好的结果。”
戚浔的私心自然不能对傅玦明说,她宁愿今夜彻夜不眠,也不愿明天晚上不脱身,她明夜有约,如果能一日之内找到凶手,那是再好不过。
傅玦只当她急于办差,可既然说到了清明,他缓声问“明日,你可要去祭拜亡亲?”
戚浔垂眸叹气,“师父他老人家的坟茔在洛州,父亲和母亲尸骨在蕲州,连个坟冢也无,便是祭拜,也不知如何祭拜,大抵会在家里上两炷香烧些冥钱作罢。”
傅玦沉默下来,片刻后道“往都过去了,不必耽溺其中,你族中之与你无关,如今既得良籍,从前之尽可抛却。”
戚浔知道傅玦说的是戚氏之,可这些话,竟也暗合了永信侯府的案子,她垂着眉眼道“哪能抛却呢,都是血亲,无论是哪般罪过,我也是抛不开的。”
她知道傅玦绝不可能洞悉她在说什么,可这话落定,再加上今夜狼狈之状,令她心底莫名生出几分凄凉与委屈来,她用尽全力替别人伸张正义,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秘密,戚氏一族尚有尸骨,可当年的永信侯府,是连尸骨也不存。
她低垂着脑袋,小脸没在昏光之中,叫傅玦看不清神情。
马车辚辚而行,逐渐从安静的安政坊上了御道,没多时穿过御街往安宁坊去,期间路过一片热闹集市,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不断,这时,傅玦忽然闻到一股子香甜气味,他敲敲车璧,楚骞立刻停下马车。
傅玦掀帘朝外看,没多时吩咐楚骞,“去买些桂花糕来。”
楚骞将马车停在路边,很快拿着一纸包糕点回来,递进马车内,复又催动马车往前走,傅玦将纸包递给戚浔,“吃点东西。”
糕点的香甜气味伴着马车内清冽的龙涎香,有种别样的沁人心脾,戚浔抬眸望着傅玦,又看着他递来的桂花糕,脑海之中忽然浮起一个场景,那是很多年前,白衫的少年郎喜欢拿着甜腻糖糕逗弄咿呀学语的小娃娃。
那是她记忆之中,为数不多与兄长卫泽有关的回忆。
戚浔接过糖糕,心腔子里漫上一股子莫可名状的酸涩,道谢的声音都哑了几分,她自小嗜甜,可她过去很多年里,都『逼』迫自己忘记这一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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