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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边上的江琮“子璋那时还直呼我名,有一次被泾川侯夫人撞见,倒是一顿好打。”
江琮无奈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殿下倒还记得拿出来取笑。”
傅蕊吊杆一提,一尾银鱼破水而出,落入钓桶中,激起哗啦水响。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可谓不熟练。
待钓钩再次沉入水下,她才继续刚刚的话题“说起来,若朝闹出来的笑话还要多些。他性格向来直率,不善掩藏,那时我同你时常捉弄于他……”
“有一次,你捉了条青虫,想用来吓唬太傅,却不想自己出手。于是怂恿若朝,说这是太傅需要的钓饵,要他帮忙放在书册上。”
“事发之后,若朝却咬牙一人承担了,只因为你骗他说,这是我的主意,哈哈——”
谈起往事,这位向来潇洒从容的帝女,面上还是浮现了几分怀念与怅然。
泠琅默默地听着他们闲谈,如江琮当初所说,他们三人儿时的确玩在一处,闯下的祸不计其数,受到的惩戒更计算不过来。
江琮果然是个从小就面上和善,心肠阴沉的。而二殿下贵为帝女,即使闯祸惹事,也无人敢指责。唯有那个愣头青傅彬,成了唯一的替罪羊。
怪不得这么多年,即使江琮都娶妇了,他还耿耿于怀。
午时傅彬喝了酒狼狈离席,二殿下没邀请他垂钓,看来,暂时无缘得见这三人共同长谈的场面了。
就这么叙着话,直至太阳偏西,水涧边透出凉意,傅蕊才悠然起身,收了谈兴。
侍从拎着满当当的钓桶跟在她后面,临走前,她还打趣了几句“我今日所得颇丰,晚间煮了汤,好生请子璋喝上两碗,莫负了夫人苦心。”
江琮同她作完别,一回头,望着立于原处的李泠琅,神色莫辨。
“夫人开心了,嗯?”他扯了扯嘴角,“替我传出这等美名,有什么好处?”
泠琅弯腰收起钓竿“不用我替你传,这也是众人皆知的罢,至于好处——”
她赧然笑道“若有年轻强壮且貌美的公子听说此事,愿替夫君排忧解难,承担劳累,那自然再好不过。”
瀑流水声不小,众仆又远远地在另一头,这番话只被江琮一个人听了去。
他笑容极淡“我竟不知成婚几个月,竟如此委屈了夫人?”
泠琅忽然觉得不适宜再深入这个话题,她抚平袖口,小心踩过湿滑山石,来到江琮身边。
“那就请夫君晚上多喝几口鱼汤罢。”她扶着他手臂,娇声道。
搀扶着走上熟悉的雾里道,将将行了几步,泠琅忽然停下。
她抚上左边耳垂,果然一片空荡“我说少了什么,耳环怎么不见了?”
江琮温声道“让身边人去寻。”
绿袖不中用,晚照又不认得,泠琅犹豫片刻“我同她们一起,夫君先回去罢。”
说着,她带着几个侍女,转身迈下台阶,重新往摇光涧走去。
摇光涧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天气晴好时,灿烂日光会破碎成金片般的实物,在水花之上洋洋洒洒,十分美丽。
此时日渐西沉,只有烧得通红的晚霞,见不着那等绝妙景致。山林多少有些冷沉,风也转凉了,泠琅抱着手臂,忽然后悔没带灯来。
那耳环是侯夫人所赠,丢失了未免可惜。
绕过一处茂盛水草,山石渐渐显露,泠琅却再次停下了脚步。
她看见,那里有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她此先垂钓的地方,分毫不差,那似乎是个女人,她背对着她,面向池涧,一动不动。
即使只有一个背影,仍叫泠琅心中一紧,她不知道这种直觉从何而来,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不会普通。
天地转为昏暗,她站在夕阳与瀑流之下,身侧没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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