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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泠鸢去大宛公主所在的院子里与她说过一些话,便回到自己的院子,赵长离还没有回来,泠鸢想起今早他出门前说过,会很晚回来,不用等他,让她早些睡下。
跟着赵长离出门的小厮回来禀报,说是赵长离在宁王府上,宁王留人,可能回来要再晚一些。
泠鸢坐在软榻上,长发披散,身上单单穿着一件宽大的底衣,腰间绦带松松垮垮系着,手撑着额角,手里捏着一支银簪在挑烛灯灯芯。
米豆端来一小碗红稻米粥,搁在泠鸢眼前,轻声轻气道:“郡王妃,小公子进了一点米糊,乳母正哄着他睡下。”
将瓷勺递到泠鸢手边,坐下来与泠鸢闲聊道:“奴婢今日见那赵府少夫人当着大宛公主的面,不得不将羊奶酪全都咽下去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泠鸢抿了一口红稻米粥,笑道:“让你给她备一些,你居然给她备下这么一大碗,整个饭桌上都是那味儿,我都吃不下饭了。”
“有那些人在,郡王妃还吃什么饭呀?”米豆走到月形置物柜前,挪来一张凳子,踩上去取下一小罐甜梅酱,往泠鸢粥碗里添,道:“这甜梅酱是前些日子郡王吩咐奴婢做的,今日能吃了,开胃的,郡王妃你多吃些,这大宛公主入了郡王府,日后郡王妃可就时常吃不下饭了。”
泠鸢搅着红稻米粥与甜梅酱,道:“我倒觉着,这位大宛公主看起来很好相与的样子。”
碗中紫红与正红搅合在一起,划出好看漂亮的弧度,舀一勺入口,酸甜可口又软糯,很适合夏日吃,就算没有冰酪,也足以消夏了。
“郡王妃,你怎么可以这么想?”米豆面露一副“平时看着你很聪明没想到是个傻子”的表情,道:“大宛公主肯定是故意与郡王妃你亲近,好让你对她放松警惕,郡王妃,你可别被她骗了。”
说得语气沉重严肃,让泠鸢不能掉以轻心,还揣测道:“奴婢看大宛公主今日护住小公子时就知道,她是想借此向郡王示好邀功呢,谁不知道郡王妃才是小公子的娘亲,用得着她护着小公子吗?”
大宛四公主除了她那张明丽的脸过于显眼以外,没有做什么能够突显她态度的事,就像是来郡王府做客的人一般,吃吃茶,说说话,若是没有陈牧月在,可能连护住安儿这样的事都不会发生。
若不是有皇上那道口谕在,泠鸢甚至以为这位大宛公主只是来郡王府寄住一段时间就走。
米豆说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让泠鸢离大宛四公主远一些,别被她那副装作善良的模样欺骗了。
“刚才奴婢去后院,见着大宛公主给郡王妃送来了好多冰块存着的果子,奴婢都让那些下人挪到冰窖下边。”米豆手里盖好甜梅酱小罐子的瓷盖,凑近泠鸢,压低声道:“奴婢打算明日到冰窖里一一查看这些果子,看看有没有害人的东西。”
泠鸢吃得差不多了,搁下勺子,笑道:“你若要想害人,还往自己送出去的东西里投毒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米豆道:“万一呢?还是得警醒些。”
她起身给泠鸢端来漱口的清茶,泠鸢漱了漱口,拿起桌上的暖茶喝了两口,道:“你每日给我端上来的点心果子,都是照例查验过的,何必大张旗鼓去查大宛公主的东西,显得我们多心似的。”
米豆笑着点头,道:“郡王妃说的是。”又想起一事来,道:“再过些日子,老太君就要从临安回来了,在这郡王府,郡王妃又多一个撑腰的人了。”
此时,屋门外有下人进屋来回话,道:“郡王妃,热水烧好了。”
“我这就准备去沐浴,你退下吧。”
那下人退下后,泠鸢起身往里屋走,边走边对米豆道:“夏日渐热,我想着临安近来更是闷热,祖母在那边待不住,上个月我写信到临安让祖母早些回来,她便回信问我盛都的事,我都没敢提大宛公主这事,怕她忧心,若祖母回来了,你们也别上赶着到她跟前提这事,说起来,这只是我和郡王的事,就别让她老人家挂心了。”
米豆将桌上书灯拿起来,跟在泠鸢身后,道:“就算下人们都不说,老太君回来,见郡王府突然出现了这么大个活人,又听外头那些人的话,肯定是要问郡王妃的。”
泠鸢回过头,与米豆道:“她问我,我自然会与她说,若是下人们说,势必添油加醋,或是胡乱说些话,惹得老太君心慌,到时候又把老太君的病症引出来,可有你们好受的。”
话毕,接过米豆手里的书灯,掀起竹帘,往里屋走去。
米豆站在里屋竹帘外,点头道:“是,奴婢知道的,会嘱咐那些人不要多嘴的。”退下前,还问道:“郡王妃,可还需要温羊奶?”
“我是不喝了的。”泠鸢想了想,道:“但还是温一些吧,郡王若是喝了酒回来,也好解解酒。”
“是。”米豆道。
泠鸢对这位大宛公主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看随大宛公主一道来盛都的使臣与随行侍从,还有那么一大箱一大箱的东西就可以知道,这位大宛公主若是在大宛,至少是锦衣玉食的。
或许是大宛皇庭、六皇子和皇帝的促使之下,从大宛皇庭十几个公主里面选了她,让她来盛都做一枚棋子,她不得不来,又或许是她出于爱慕或是别的目的,执意来要郡王府。
原先泠鸢觉着这位大宛公主应该是爱慕赵长离,女子一旦爱慕一位男子,对这位男子的妻子,或多或少都会显露出一些嫉妒心来,可今日她的言谈举止来看,根本没有针对泠鸢这位郡王妃。
汩汩热水自竹管内流入浴桶之内,身子泡入温热的水里,泠鸢想着明日该吃什么果子好呢?这大宛公主送来不少,还有许多干果,得让米豆做一些好吃的点心来尝尝。
泠鸢正沉浸在惬意的思量之中,未曾察觉到浴室门外倏地闪过的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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