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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泠少自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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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欧阳泠,泠,清凉而凋零。

我出身于一个**世家,身为家中的独子,一切责任和重担都落到了我的肩上。从我记事起,就开始了各种专业知识的培训,包括人性。

陪伴我的除了鲜少见到的父亲和母亲之外,就剩下了那些处于各个行业顶尖领域内的教师们,他们都显而易见地保持着与我的距离。

我感兴趣的是关于社会人际关系的课程,我知道正常的孩子都是会受到家长万般的宠爱和关怀,我也知道到了四五岁就会去个叫做学校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同龄的小孩,他们会在一起学习,玩耍,会有和蔼的阿姨对他们笑,带着他们做游戏。

我有一次趁大人不注意,便跑出了家中,走到了附近的一处公园。我在车内看到过,那里有很多大人带着孩子去那里。我看到一个同龄的孩子,我看到他在笑,我觉得有些新奇,便走过去了。他的母亲待我很亲切,我才知道原来被关怀感觉那么好。

只是后来有个面相凶恶的女人对她说看他的衣服和表情,怕是那家的孩子吧,最好让宝宝离他远点。

那亲切的女人脸色僵持了一会,变得有些怯懦。也把孩子带走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西装革履,果真和他们穿的不太一样。我是黑暗和僵硬而他们的多彩和柔软。走到湖边,看看我的倒影,稚嫩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想笑也没笑出来。这时,我被家中的打手们发现并带回去了,此后再想私自出来,变得困难了。

我也被惩罚,每月父亲会对我进行一次教育,他说我的责任是什么,我应该做什么,以后应该继承这个家族和集团。我似懂非懂,只是不喜欢责任,我觉得属于我的翅膀被绳子捆住和束缚住了,身上的担子重了,连走路都觉得吃力。

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拿枪。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把是个9mm口径的小型枪,那时扣动扳机还很吃力,每日的训练让手指磨得生疼,后来长成了茧子。当固定的靶子已经能准确击中后,又开始用动物来做靶子。幼年的时候我觉得动物很可爱,而且他们的生命是无忧而自在的。

只是后来看到献血涌出于他们身上,鲜活温暖的身体变得僵硬而丑陋,我从一开始的慌乱到后来的处变不惊。我是心中有愧疚的,我不再喜欢动物,因为离我越近,它们的生命越短暂。

有人说良心的棱角经过逐渐打磨也会变得光滑而不再刺痛,我觉得我只是刺痛到麻木了吧。

第一次杀人的记忆已经过于久远,我并不是对那个人一无所知。那是个陪伴我练习了一年如何与人相处的孩子。从小接触的都不是正常人的我,终于可以和一个普通人接触了。在介绍他认识给我的时候,我的心跳的很快,那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并没有说太多他的身世。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黎悦,长得清秀而瘦高。

他给我讲他所看到听到的故事,我觉得非常惊讶别人的生活方式。遇到有趣的事情,我也笑了,只是我只能偷偷地,我怕被父亲的眼线看了去,他又会教育我不该如此散漫。和他一起的时候,我也会试着主动说话。他相信他父亲很爱他,只是被迫才把他卖给了我们家。我看他的眼里闪着光,我有些好奇什么是爱。我的家人爱我吗?是不是爱的方式不太一样。

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多亏了他,我后来与人交流时才不会出现太大障碍。只是,那是个夏天,阳光刺目而热气灼灼,我被帮派的二把手用枪指着太阳穴,让我开枪杀了黎悦。

我多年来第一次流下眼泪,以前的苦是我该承受的,我没有怨言,只是这次,我觉得内心的堡垒一点点在坍塌。我想过,就让他开枪吧,我就能够解脱这地狱般的人生了。只是,那时候我被告知,我如果不动手,不光是黎悦,还有他的家人,都会被更加残忍的杀死。

我扣动扳机的那一刻,黎悦看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想找出一丝惊讶和慌乱的痕迹,却是没有,满满的都是信任。他微笑着,看着我,我透过模糊的水汽看到他身上的刺目光芒,最后他倒下,那一片暗红色的血液炫目而神圣。我想我的眼睛应该也被染成了那种颜色了吧。

这时候我的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我要为他做些什么。我很久一段时间分不清什么是情,他们这是阻绝了我的生路。我可以帮他复仇,可是我应该找谁去呢?我的家人,整个家族,所有帮派里的人吗?……我决定要将这整个颠倒的家族倒过来。给他一个交代。

后来我翻找他的遗物,看到他的日记,他竟是早就知道了那件事。而他,把我当做是最好的朋友。他想笑着结束一切,他说我要继续走下去,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拜托我替他见证。可我却不敢再动感情,也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了。接近别人我都保持点到即止,最后也证明了,这确实让许多别有用心的接近我的人没有得逞。只是最后的那美好,我并没有守护住。

后来我可以自由行动的一天,我查到了他的家。我悄悄地来到了他开的小店铺里,装作买东西的样子。店主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身材已经走形,头发已经斑白,岁月的痕迹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做了一副抽象的画。

我看到相框里的一个全家照,那个矮胖的男人,一个漂亮而朴素的女人,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从面貌轮廓,我认出了他,我开始激动起来,觉得许久沉寂的心开始跳动了。

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的夫人很漂亮,孩子也很可爱。现在几岁了?

他之前放松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面部肌肉颤动了一下,哎,都是年轻时候造的孽啊。看我询问的目光,他似乎许久找不到一个倾诉的人了,他眼圈开始泛红,她苦了一辈子了,跟着我没享过一天福。她死得早啊,31岁就生病去世了,留下我带着个孩子。

竟然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我觉得黎悦真是坚强。我对这个男人说,天不遂人愿,叔叔您节哀,不要太过悲伤。他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着。那时候操办丧事,借了高利贷。可又换不起。我那时成天喝酒,脑子不清不楚,竟然、竟然把我儿子卖了出去啊!

听到这里,我心里了然,黎悦相信他父亲对他的感情,他竟如天使一般,把人全往好处了想吗,害的自己香消玉损。这事确实是不应该,再怎么困难也不能扯上孩子啊。最后赎回了吗?

他怔怔地那孩子懂事,走的时候不哭不闹,我签字的时候没看仔细,他们……他们那帮豺狼竟是要了他的命啊!我年轻时候,也不当做一回事,老了才发现,没有孩子,谁给我养老啊。

我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枪,我们是豺狼没错,但是他竟连豺狼都不如。什么糊涂了醉酒了都只是用来自我催眠的借口吧,怕是连黎悦死的时候,他都没眨一下眼睛吧。这种人我了解,如今老了,想起年轻的时候,被悔恨折磨着,用这种猫哭耗子的方式来治疗自己。

想了想,我还是留下他一条命,我亏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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