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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审秦华风。”
湖心小筑的水牢里,二人匆匆走过潮湿甬道,容祉对迎面走来的谢俊说道。
谢俊张了张嘴却没说话,眼神直往身后的影卫身上瞟,两个影卫埋头无视了大哥投来的求救眼神。
“那个,要不,先审另一个?”谢俊试探着问道。
容祉停下脚步,侧头打量他片刻,蹙了眉冷冷问道:“秦华风死了?不是交待了下手要轻点。”
谢俊纠结着,最终还是说道:“他是被自己人灭口的,我们围堵了二人之后,那个杀手眼看逃不掉,就拔刀杀死了秦华风。”
容祉闻言,望着甬道石壁上的灯火出神,不发一言。
谢俊看看他,又看了眼身后头埋进脖子的影卫,最终不太情愿的看向容祉身侧的燕卿辞。虽与燕卿辞并非初识,可眼下彼此皆卸下面具而视,这尚是初次,他也不知是为何,对这南燕三殿下总是存了诸多戒心,这人永远清清冷冷一副看似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他看不透,也不想去结交。
果然,燕卿辞冲他微微颔首,并未给他任何有用信息。谢俊又看了眼陷入深思的容祉,当下泄了气,半耸着肩看向脚尖,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驱蚊香焚上了吗?”容祉收回视线,冷不丁开口。
嗯?!谢俊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反应不能。
“回主子,已经焚上了。”身后一个影卫暗自抹了把汗,替谢俊回道。
容祉稍微侧身,向燕卿辞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另一个影卫眼疾手快小跑着为二人带路,进了关押凶手的水牢。
眼看着一行人拐进了水牢,谢俊终于回过神来,环顾左右,望着空无一人的甬道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水牢中,中年男人被绑在寒潭水中,脸色泛青。
两个影卫动作麻利地把他从寒潭中捞出,绑在了刑架上,捆绑铁链夹杂着水声,冷硬中透出几分柔寒。
容祉坐在水牢中的小石桌前,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燕卿辞,笑盈盈道:“三殿下先请?需要哪些审讯器具,这里应有尽有,没有的尽管提,保准让他们找来。”他语调轻松,说到最后,甚至尾音轻微上扬,仿佛一个站在胭脂铺中为讨姑娘欢心的纨绔,下一刻就要一掷千金而博美人一笑。
燕卿辞轻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是死士,死都不怕,怎会怕这些许皮肉之痛。”
他起身向被绑在刑架上的人走近几步,靠近之后淡淡开口:“知道你不怕死,可我还是要先问,混在极乐阁龙涎香中的忘忧散配方从何而来?”
中年人被绑在刑架上不得动弹,他挣扎了两下最终只得恨恨瞪大了双眼,怒视着问话人,冷笑一声甚是轻蔑的说道:“阁下就是被送来大启联姻的南燕三皇子吧,这南燕的忘忧散你不比我熟悉?说来也是你们南燕送来的配方,这幕后之人,正是你们南燕君主。”
燕卿辞侧首望了眼身后走来的容祉,静默片刻,缓缓开口:“那日你们搜查极乐阁时,可有带回些未燃尽的龙涎香?”
容祉诧异的望过去,看到昏暗潮湿下,一双淡漠的眸中比寒潭水还要冷上几分的幽暗,不觉打了个冷颤,继而想到,忘忧散,可致幻,亦成瘾。
他转身向守在门口的影卫示意,命他们取来大量的龙涎香焚燃。
二人漫步出了水牢,容祉瞥了眼杵在水牢入口处的谢俊,安排道:“两日后再审,这两日龙涎香逐渐加大剂量。”
望月湾上,湖面平静无波,暑热渐退,冷月高悬,投下如霜疏影。
放眼望去,唯有一条小船停在空旷的湖面之上。湖边隐隐有火光跳跃,零星几只河灯徐徐升空,向着湖中心飘来,渐渐的,河灯越来越多,摇摇晃晃升在半空,直压过了星河的颜色。
二人坐在船舱内,透过大敞的窗门望去,璨璨河灯摇挂幕色,朝着一轮圆月而去。
“原来今日是盂兰盆节,难怪你这湖心小筑竟会如此清冷。”燕卿辞收回视线,望着茶案对面的人。
容祉忽尔敛了眸色,压低了声线道:“传言,今夜地官大赦,鬼门大开,百鬼夜行,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有主的鬼回家,没主的鬼会跟着一个人回家。”他缓缓张开双臂,冲着对面人挑了挑眉梢。
对面人不解,眸中困惑。
他笑吟吟道:“三殿下若是怕了,就到朕怀里来,朕有真龙护体,恶鬼不敢近身。”说完,他朝对面人扬了扬下巴,顺势飞出一记媚眼。
燕卿辞笑了声,笑声极轻极低,“君主不需要真龙护体也无妨,有脸皮护着就够了。”
琴声扬起,一改往日的清扬曲风。
《阵前曲》。琴声激昂、气象磅礴,铮铮转声曼妙斐然,闻之若百万将士金戈铁马踏沙而过,战鼓擂擂间,战旗高扬,尽是铁血荣光。
曲毕。
燕卿辞平淡道:“君主可还觉得,我会怕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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