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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婢女（第1页）

天还朦朦亮，沈棠便坐在梳妆镜前，红袖熟练的给她梳了一个简洁的发髻，她穿着一身青色无花纹的儒生服，素面朝天，犹豫着要不要用粉纸遮一遮自己的黑眼圈。

“脂粉透着香味，小姐去读书又涂脂抹粉，怕惹得夫子不悦。”红袖发表意见道。

“今儿个去给祖母请安，我昨晚又没睡好，怕祖母看了担忧。”她的额头微微疼痛，伸手揉了揉，起到了安抚的作用，似乎不那么疼了。

红袖一脸忧心忡忡，伸手帮的人按太阳穴，好声好气的说：“表姐真应该请个大夫来瞧一瞧。”

沈棠病恹恹的说：“就是又没睡好觉，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声张出去显得小题大做，让祖父祖母也忧心。”

“小姐孝顺。”添香端上了一杯滚烫的热茶。

沈棠吹着翠绿的茶水面，觉得能入口了，小小的啄了一口，将茶杯放于桌上，淡淡的嘱咐道：“不许自作主张，告诉祖父祖母，或者是去请大夫。”

重生过来这么久，改变了那么多事情，她仍旧有一种不安心的感觉，妹妹之死时常缠于心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就常常不得安眠。有时候甚至不想早睡，因为早早入睡就代表着噩梦的时间更长。

红袖苦口婆心的说：“小姐，之前奴婢都听您的谁也没说，可您这毛病越拖越严重，要是真有个头疼脑热，奴婢怎么向老夫人交代？”

沈棠不仅心烦，手在桌子上一敲：“我才是你主子，你不用想着向别人怎么交代，你若真想给祖母一个交代，不如回去伺候祖母。”

红袖吓了一跳，小姐从来没跟她说过重话。她是老夫人拨给小姐的，自幼便伺候着，除了奶娘林氏就属她最有脸面，不曾想今日多关怀了两句，就被小姐如此重骂。她顿时垂泪：“是奴婢僭越了。”

沈棠挥了挥手，单手揉着自己眉心，一方面是近来睡不好，脾气有些暴躁，另一方面也是存有心结。

红袖擦了擦眼泪，微微屈膝：“奴婢去叫宿莽过来陪小姐读书去。”说罢快步出门，然后哽咽出声。

同在屋里伺候的还有添香，添香一向话不多，也从不多事儿，见自家小姐一意孤行更是不肯多说半句，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事儿。

宿莽进了屋，因得方才红袖擦眼泪，她心里也紧张并不敢多言。

一个早上的气氛非常糟糕。

沈棠不肯开口说话，气氛就格外阴沉，她知道旁人都在端详自己，由着别人揣测着看着，自己心里有盘算。

红袖是个细心衷心的，就是凡事爱自作主张，以为你好的名义不听摆弄，这样的奴仆最让人头疼。是留也不是，狠心也不是。

添香倒是话不多，本本分分，规规矩矩，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主子吩咐什么就是什么。这样的人聪明，心里也是藏了点小心思的。

人没有十全十美，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小主意。

宿莽绞尽脑汁想哄自家小姐开心，去芙蓉苑的一路，都在挑有趣的事情说，可她着实不是个有趣的人，说到最后就成了陈述。

“二小姐最近卖了一批奴婢，三少爷跟前的婢女被重新换了一通，据说一个个都三十好几，半老徐娘。”

“三少爷日子难过的很，身上的伤还没好，每日趴着读书，时常哽咽。”

“二老爷一得空就去督促人读书，还放下了狠话，若是三年后科举没有功名在身，就要将他赶回祖地，在乡下度日。”

“二夫人最近正相看着，各家女儿，想给自己儿子赶紧定下一门亲事。若定下了某家世家嫡女，也不担心会被赶到乡下去了。”

沈棠听到这里扑哧一笑：“二婶这是对三哥一点信心都没有。从前还指着三哥能够光宗耀祖，如今也是彻底熄了这心思。”

“三少爷如今只有童生的功名在身，考童生试还挂在末尾，谁就没期待过他，除非哪一日阿弥陀佛保佑，创下奇迹。”宿莽难得尖酸了一把。

沈棠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这话若是叫二房听见了，你不死也脱层皮。”

宿莽赶紧道：“奴婢也就在小姐这里多说两句，旁人跟头肯定是嘴巴闭得严严实实，断然不会有流言蜚语让小姐为难。”

沈棠见她有分寸，便没多说。

两人行至半路，不曾想竟遇到了沈瑶。

沈棠为了读书不迟到，来请安的时候都是起个大早，基本见不到祖母的面就匆匆离开，同时也见不着太多姐妹。

今日撞到沈瑶实属意外。

“二姐姐。”沈棠微微欠了欠身。

沈瑶恩了一声，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瞧这人一身儒生服清俊雅致，心里就开始泛起了酸水。她也想读书，每次看着弟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恨得牙根痒痒。身为男子不知作为男子的好处，整日厮混，浪费时光，可终究只能感叹一句，对方命好生为男儿身。到了沈棠这里，她又是满满的嫉妒，同为女子偏她就能读书，这是什么个道理。

“五妹妹起的好早，不愧是读书的人，勤勉向上，将来也好考个好功名。”

如今这世道，官场上终难见女子踪迹。便是太医院也是男医比女医多。南唐也有女子为官，却是后宫女官，为后宫女官者终身不可嫁人，一般只有寡妇会去应聘，未出阁的姑娘几乎为零。所以这话说得无比讽刺，几乎是一种诅咒。

宿莽眉头紧锁，几乎是控制不住怒气。背后有什么埋怨之词说说也就罢了，当人面说那不就是扇下一巴掌吗？

沈棠这事并不生气，浅浅一笑：“若有朝一日真能为陛下分忧，报效朝堂，那就借姐姐今日吉言。”

沈瑶特别讨厌对方总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是自己在胡闹，对方稳坐钓鱼台并不与自己计较。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懒得再说什么话，姐妹二人进了芙蓉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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