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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白捡个爹当当（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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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虽然有云先生在E.C替她担着，不会再像William当权的时候一样随时陷入被革职的危机，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敢辜负云先生的厚爱。

她打了个电话给秦崇，问了云先生的情况，知道云先生今天的体检指标已经稳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总算有件宽慰己心的事。约了秦崇明天一起接云先生出院。

此时，护士过来给言世勋量血压体温，告诉苏清尘，“3808醒了。”

镇定剂的药效虽然退下去了，可老头的精气神却大不如之前，躺在床上发蔫。护士把温度计伸过去，他就乖乖张开嘴含住。

一分钟后，护士取了温度计，“温度正常。你不要乱跑了。院长说你要是不听话，他就把后院封了，不让你去玩泥巴了。知道吗？”

一听这话，老头忙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护士有些无奈地朝苏清尘摇摇头，看了眼老头的床底下，便走了。

苏清尘顺着护士的目光看去，床底下，比着原先瓷砖的位置，整整齐齐摆着一块块镂空黑砖，说是黑砖，其实都只是晒干了的黑泥巴，但每一块的花纹都精美得像是工艺品一样，精神病院的房间里是不能放刀子利器的，可上头的雕花切口却整齐得像是用削铁如泥的包到划拉过的，一点毛边都看不见。

苏清尘这下，对老头的身份更加肯定了一分。哪怕她不是言世勋本人，必然也曾是个了不起的雕瓷匠人。

她走过去，老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像是看着一片空气，待她走到床边，老头一扭头，像是赌气的孩子一般，竟还撅起了嘴。红润的嘴唇在浓密拉渣的连面胡子中像颗熟透的樱桃。

苏清尘看着床底下，问他，“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老头如临大敌般跳下床，趴在地上紧紧捂着那些雕花黑泥砖，虎视眈眈地瞪着苏清尘。

嘴抿得更紧了。

一双牛铃般的大眼睛鼓起来死死盯住她，用后背戒备地拦着苏清尘，不让她接近这些宝贝。

苏清尘拿出那张瓷砖彩印，拿得离他稍远些，轻声道，“这张设计，你能帮我改改吗？我以前设计的瓷砖都是实心的，所以并不是很懂，这张设计稿，是我通宵赶出来的，老来只说不行，并没有转达你当时的话。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老头盯了苏清尘好一会儿，眼中的警备慢慢淡下去，护着黑泥砖的双臂略微松下来，站起来要对着彩印跟她细说。

刚张开嘴，又警备地看了眼他的那些宝贝，将苏清尘推远了，才跟她叨叨起来。

一提到瓷砖，老头便像换了一个人，一点疯劲都没有，倒是一股十足的牛劲，设计上半毫米的差距他都不能退让，必须按照他师父交的，花样能变，但所有的花样哪怕半毫米的延伸，都必须考虑到重心的分布，和整副设计的构架。比别人画一幅精妙的工笔画都来得细节控！

他说得唾沫横飞。

苏清尘瞧着他慷慨激昂的样子，心想，如果这人真是言世勋，她便明白来家的雕花瓷砖为什么可以叱咤建筑界百年而不倒。匠人的心，实在叫人震撼。

他们聊了很久，虽然老头神神道道的，但对瓷砖的见解和手艺半点没有掉线。苏清尘想，哪怕记不起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可只要有一个瓷器厂和窑厂，工具齐全，老头都可以重现当年的风采。

她小心问老头，不敢刺激他，“如果让你再做一批瓷砖，您能保证，达到之前的水准吗？至少，被日均百人踩踏二十年，不会有裂痕。能做到吗？”

来家这两年的瓷砖，差就差在不经踩。透光度可以差些没关系，但每天踩在脚下的东西，绝对得保证承重力。否则隔三差五得换地砖，根本不可能。

“你这是侮辱我！”老头突然生气了！

骂道，“我们琅氏一门的玲珑瓷，到了我师父这一辈！已经可以保证踩一百年以上没有任何划痕！二十年？！那是疵品！”

“好好好。我知道你只做精品。但是现在市场上出现了很多仿制你们琅氏玲珑瓷的赝品，三个月就踩烂了。来家的瓷砖已经没人肯买了。所以，现在，急于出一批新瓷，只是……”苏清尘看着老头，面露难色，没有再说下去。

老头急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怕你身体不允许，已经做不了那样精细的活了。算了算了。”苏清尘连连摆手，抬腿就要走，“我不为难你了。”

“为难个锤子！我还能再干五十年！我师父当年98了还能雕双透瓷！要不是窑突然炸了，他也不会……”老头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睛突然红了起来。

连面胡子里的那颗湿润的樱桃一拱一拱，像是咬牙憋着眼泪。

苏清尘见他伤心的样子，自然想到了自己父亲死时的样子，同病相怜，不忍再触他的伤心事，忙转移话题，问他，“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嗯，你对窑厂有什么要求？”

苏清尘好歹打小跟着爷爷父亲耳濡目染，小时候也跟着大人去见识过许多窑厂，知道不同的瓷器，对窑的形态都有不同的要求。

老头道，“窑厂怎么都行。改变瓷器摆放位置，都可以控制温度上色，但是这个破地方，我刨了三年，都没刨着绫泥，没有绫泥，是不可能做出久踩不烂却又细腻如少女肌肤的玲珑瓷的。你得先去找绫泥。老来呢？他说找到新的绫泥矿了，问问他，买下来没有？让他赶紧，我可听说别人也惦记这块肥肉呢。对了，我们去C国的船票买好没有？后天就走了。我得赶紧去收拾收拾。”

老头突然又犯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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