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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低语搅碎了夜的宁静。叶棠音望着那人不禁愣怔,甚至有些难以接受,那只曾翱翔于蓟北绿林的铮铮飞燕,已然化作了温柔乡里的一朵软绵娇花,要将一生一世都囚困于这亩金玉花田……
骤起的风吹散了斑驳云雾,烛火摇晃,红绸飞扬。新妇身着赤红金燕喜服,头戴八宝金丝珠钗,缓缓拾级而下,仪态雍容,不见半分昔日的凶蛮与豪横,举手投足间唯余稳重端庄。
善水立即上前搀扶道:“夜里风硬,夫人仔细着凉。”
叶棠音蹙着眉,静静地瞧着温馨互动的主仆二人。
曹骊羽摆手道:“退下吧。”
“是。”善水即刻带着人退到院子外。
叶棠音看着容颜娇丽的新妇缓步走来,在她身前五步处缓缓站定。却见曹骊羽双手相叠一礼,温雅地望着叶棠音,道:“曹氏骊羽已是陆家内眷,善水的主子是我,便也是陆家。”
“曹氏骊羽……”叶棠音直视着对方那双叫人印象深刻的丹凤眼,却再也无法找到那副熟悉的刚烈神情。
曹骊羽淡淡一笑,“我真怕你不会来。”
叶棠音挑眉,“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
“我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一看见你,就会想起那些重要的人。”
“哼!合着不是我重要啊!”
“南少与我夫君本就是同门的师兄弟,日后你我也算得上妯娌。”
“莫要乱认亲戚,南少自认愚钝,不配做你相公那种聪明人的师兄,此刻正与真亲戚叙旧呢,喝不上假亲戚的喜酒了。我代他向二位道一声恭喜,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叶棠音拔开壶塞,将酒递给曹骊羽,“我来得仓促,礼轻情意重,新妇莫嫌弃。”
曹骊羽双手接过酒壶,捧于掌中,“贺礼看着敷衍,祝福听着敷衍,你的笑更敷衍,不过还是多谢了。”
“能有就不错了,穷矫情什么啊!”叶棠音啧啧道:“梨靥涡边胭脂笑,云鬓钗头珠光闹……瞧这模样倒真是脱胎换骨喽,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改命啊!”
“是。”
“值吗?
“值。”
曹骊羽的每一次回答,都短促而坚定。
叶棠音皱眉道:“摸着你的良心说话,你是在逗我吗?”
“如今的我再不必自血雨腥风中求生,难道不是改命?难道不值?”
“躲过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却入了比江湖血腥千百倍的内宅……”叶棠音叹惋道:“你本该是一只展翅九霄的飞燕,为何心甘情愿做了笼中金丝雀?”
“我只想有个能避风取暖的栖身之所。”
叶棠音讥笑道:“谁给你的胆量,让你觉着蓟北第一才女比绿林第一女匪好当!你是识文通墨,还是长袖善舞?不是我埋汰你,连你这粗人都能担蓟北第一才女之名,可见幽云文坛委实不咋地啊!”
曹骊羽浅笑道:“我既敢担此虚名,自然是有势可仗。”
叶棠音轻叹道:“陆皞玚日后要迎娶进门的正妻余氏,出身齐鲁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你的日子不好过。”
曹骊羽却目光坚定,道:“他承诺一生一世待我如初,如今我已经是他的夫人陆曹氏,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后悔一分一毫。”
“世上再无女悍匪燕三当家,只剩下一个空有虚名的蓟北才女曹骊羽。”面前这个已然冠夫姓而活的女子让叶棠音深感遗憾,那只飞燕终归没能飞出蓟北的苍茫山林。
曹骊羽直视着叶棠音的眼睛,“江湖搏命与内宅争宠,换你会选哪个?”
叶棠音摇头笑道:“怙恩恃宠,终非久长,无论选什么,我活着只认一个道理,我命不由天,更不由人。”
“不由天……不由人……”曹骊羽愣了愣,“果然是你的做派。”
叶棠音却啧啧道:“你的心是真狠呐,将聿公子那颗纯情的小心脏伤得透透的,心上人转眼成了小舅妈,搁谁谁受得住哇!”
“选聿霖,结果还不是一样卑微如泥?”曹骊羽微笑地看着叶棠音,“既如此,何不择我所爱!”
这一次叶棠音无法反驳她,毕竟聿霖正儿八经娶了妻室,那后院里的关系还不如陆皞玚的简单!“原以为你与陆皞玚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没想到你们想做一对比翼双飞雁,那我便再加一句,祝二位情深永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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