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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第1页）

送走陆炳，林蓁嘱咐林柱儿去找沈炼，林柱儿虽然没来京城几天，但已经把城里的情况都摸清楚了。他换了身不起眼的下人衣服，趁着天没全亮出了门。林蓁自己穿上官服，把昨天写的材料收拾好，也出门往翰林院走去。

一到翰林院，张璁和桂萼都在那里等着他呢。林蓁小心翼翼把自己写好的一本奏疏递给了桂萼，桂萼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不觉出声读道：&ldo;据典籍所载，顺天等六府，公六十七个州县，自英宗正统以来，皇室赏赐，勋贵&lso;乞请&rso;所划为勋戚庄田的土地数不胜数，登记在册的足有四百多处，其中真正为祖上钦赐者少，后世强抢豪夺者多。王畿乃是四方之本，王畿安则四海皆安，民业为勋贵侵占，流离失所，正是正德年间河北等地百姓饥寒愁苦，民变四起之因……&rdo;

张璁也渐渐眉头舒展，随桂萼一同往下看去，只见林蓁后面写道：&ldo;所谓&lso;普天之下，莫非王土&rso;，怎可将本来属于国家的土地，随随便便赏赐给权贵内监？臣仔细思量过后，将清查田产的措施列为以下四项，请皇上过目：

一曰归还侵占‐‐京城附近不乏百姓开垦的，曾经列为荒地的田地，如今却大多被皇室、功臣、内官所掠夺。这些土地务必丈量清楚，登记在册，且按照律例归还给耕种它们的百姓，豪强之家不得染指；

二曰裁减庄田‐‐除洪武、永乐以前钦赐的，有典籍可考据的土地之外，其余皆照数征收田赋，皆还军民；

三曰惩治投献……私自投献，捏造契典者，与私自收受投献之人一并发问……；

四曰禁止乞请……&rdo;

两人一同读完，都沉默不语，将那几页纸翻来覆去，看了数遍。林蓁深深一拜，道：&ldo;二位大人，时间有限，我未能细细查看典籍，只是仓促完成，其中不足之处，还望大人们见谅。&rdo;

张璁抬起头来，一双浓眉下的目光阴沉的盯着林蓁，他带着几分戏谑开口问道：&ldo;林维岳，你不过是个从六品的修撰，才十六岁，这篇奏章该不会也是席春帮你写的吧？&rdo;

林蓁又是一揖，敛色道：&ldo;张大学士，小人虽然年少，却对这豪强侵占土地的事深恶痛绝，小人自幼家贫，父亲是个儒生，家中的土地屡次被镇上的富户夺去，最终就是因为一两亩地的争端，小人的父亲把命都搭进去了！张大学士您说的没错，小人现在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微不足道，但小人寒窗十年考这个功名，绝不仅仅是为了自己锦衣玉食，而是为了改变这天下百姓饥寒冻馁的惨状，&lso;一饭还三叹，黎民正阻饥。&rso;大人您不也写过这样的诗吗？小人的心情，和您是一样的啊！&rdo;

张璁听了林蓁这几句话，尤其是听到林蓁诵出他写的诗，先前一脸的不屑渐渐不见了，神色变得有几分激动，他站起身来，道：&ldo;没错，老夫还写过：&lso;有雪未为瑞，凶年正可悲。流民几行乞，粒米不成炊。&rso;林蓁，不瞒你说，你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老夫一开始对你的才学确实有些疑问，但如今看来，老夫也有看错的时候……&rdo;

林蓁心想，你看错的时候多了，他趁机道：&ldo;大人，先前在南京的时候，你们肯听在下一言，入京助皇上整顿朝纲，如今一朝上下风气为之一振，这其中，多是二位的功劳。而这次上疏，若是你们信得过我，就等上三日，到时候你们就用不着我和你们一同联名上书了，而且，我这篇奏疏里的内容，若是二位觉得还算有道理，不妨一并呈于皇上圣览，只要能为清理田庄的事出一份力，小人我心愿足矣。&rdo;

他话音刚落，张璁还在思索，桂萼已经拍案道：&ldo;好，林维岳，我们就再相信你一次！&rdo;

林蓁松了口气，恭敬的往外退去，张璁转头问桂萼道：&ldo;桂大人，你……你为何又相信这林维岳了？&rdo;

桂萼道：&ldo;张大人，您也不能再整日埋头公干，也该打听打听外面的动静。我听说前日郭勋的儿子郭守干出城胡作非为，被一个打抱不平的人刺伤了，如今正修养在家。你说，事情怎么这么凑巧呢？&rdo;

张璁疑惑的道：&ldo;莫非皇上要整治郭勋？我确实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啊！&rdo;

桂萼道：&ldo;张大人，你我二人远离宫廷，凡事也只能这么猜测了。不管是不是皇上有意为之，我看林蓁一脸镇定，他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已经派人盯紧了夏言，他最近没有什么动静，不足为虑。我们就等上三日，又有何妨？&rdo;

林蓁几乎一夜没睡，昏昏沉沉来到编检厅，接过席春和孙承恩拿来的新写好的草稿，打算接着誊抄，坐在他对面的龚用卿看着林蓁，担忧的道：&ldo;维岳，我看你好像脸色不太好，这几日太热，别是中了暑气，我看咱们如今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紧急，你不如就向席修撰告个假，回家休息一日吧？&rdo;

林蓁一想，今天说不定沈炼会去自己家，如果自己能在家中等着他，肯定更加稳妥。他有点动心，站起身来，找席春请假去了。不出意外，席春痛快的同意了，还热情的向他介绍了几个京城里有名的大夫。最后小心的往外看了看，对他道：&ldo;张、桂二位大学士已经走了，你赶紧回去吧，这儿有我和孙编修呢，他们这几天比较忙，就算是来了也是看看就走，你放心，不会有什么麻烦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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