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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可笑啊。他在心底更加嘲弄自己，他只当皇上是自己的过命之交，却忘了，君王心，海底针，又岂是他一个臣子能揣测的。如今到底是皇上懦弱，不敢为他开罪皇太后？还是这分明就是皇上本人的主意，在历史上演又一出&ldo;兔死狗烹&rdo;的戏码呢？没有区别。他感到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或者说，自生来，他便从未被这个世界接纳过，他的前半生，看似笔走龙蛇，神气得不得了，实际是被人在世间抛来抛去，无处安生。

在满心死灰中，他突然看到一星火光。那便是死的希望。从前，他不总是求死不成嘛。这次开罪了天子天命，命总该休矣了罢。只一点，连累了皇后，他有些抱愧。

被抛入深牢大狱，他不认罪，可也不主动为自己开脱。那些棍棒鞭条落在他身上，仿佛痛得不是他。行刑的兵士见惯了人间悲鸣哀嚎，一颗心磨硬了，什么样的惨叫，他们都不怕。可眼前这汉子的沉默与平静，却让他们无由地害怕，纷纷扔下棍子，退了出去。

为了保住明兰，也因一心求死，他不开脱，可皇后受了这莫大的冤屈，肯定坐不住。她已被软禁宫中，费许多气力才将一封密函送入牢中。信中，皇后并未怨怼顾廷烨。因为没用。此刻他们是命运绳索上的两只蚂蚱，一损俱损，被迫团结。她给出自己的建议，让顾廷烨说出当日实情，此物是为求娶盛明兰而用。她说，明兰只出来做个证，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没准还洗清他二人这天大的冤屈。

顾廷烨对着那信纸，读了几遍，却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这样的字，这样的话，就不该存在世上。他不要留下一分潜藏在明兰身边的危险。他将信纸塞入嘴中，有滋有味地嚼碎了，咽了下去。就当不曾收到这封信。

皇后那头心急如焚，眼见指望不上顾廷烨了。因此她靠自杀未遂换得一次面圣的机会。声泪俱下地同皇上和太后说明当日马球赛情况，点明顾廷烨要用这钗子求娶盛明兰，还说，二圣若是不信，可提明兰来问。

太后的目标只是皇上、皇后，不愿牵连众多，因此只冷冷道：&ldo;这钗子是赠谁的，不重要，只是，皇后明知这是官家当年与你的定情之物，却信手送给一名单身男子，怎样说都是不妥的吧。&rdo;

&ldo;母后恕罪&rdo;，皇后将头磕得愣响，&ldo;那时皇上新登基，母后与皇上皆大赦天下。嫔妾鹦鹉学舌，想为二圣分担些，于是也起了赠予之心。那日春光大好，京城小姐们都玩得尽兴，嫔妾也随着高兴，顾廷烨一求，嫔妾便想着，爱情最伟大的意义，不是封存，而是传承。若嫔妾同官家的爱情，能为顾将军带去好运，玉成美事，那么也算好事一桩。是嫔妾思虑过浅，有损皇威。错，是一定错了，只是请母后同官家量罪定刑，允嫔妾公正啊。&rdo;

太后冷哼，&ldo;那你去顾廷烨私人下榻的小阁楼作甚？&rdo;

皇后也不知是磕头累了，还是吓得，冷汗涔涔，&ldo;玉瑶那丫头，喜欢生事。我抱了私心，希望能有武功高强的人护送她回西夏，只怕她有个闪失。都怪嫔妾失了分寸。可是您可以提那证人来问，我那日去见顾廷烨，总共不及一盏茶的工夫，也无任何逾矩。&rdo;

&ldo;哦，皇后是嫌时间短了？&rdo;太后不屑道：&ldo;私会一举，已够死罪。还需做甚呢！&rdo;

皇后心如死灰，百口莫辩，向皇上投去一眼，凝聚了她最后的希望。终于，皇上打破岑寂，笑呵呵同太后道：&ldo;母后，您看，既然提到了齐夫人盛明兰，就着她来问一问，总无妨的。&rdo;

太后老大不愿意，可还是允了。

齐国公府还洋溢在春光晴暖与家庭喜事之中，对宫中这则绯闻毫不知情。宣旨一下，宣明兰入宫面圣。一家人都慌了神，郡主笑得和蔼，同前来传讯的公公请道：&ldo;不知所为甚事呢？家媳刚出月子，身子还虚得很，可否容圣上宽限十日，到时亲自叩首恕罪可好？&rdo;

那公公有些为难，&ldo;皇上同太后找齐夫人问件陈年往事罢了，不会耽溺太久的。&rdo;

郡主一听不会太久，本要允了的。宣旨团中一人忽趁众人不备，将郡主引到一旁，递上一句话。

郡主大惊失色，旋即假装镇定，步伐木然地走到宣旨公公面前，微微一笑，&ldo;好，我们这就收拾入宫，请公公容我们回屋换身衣裳。&rdo;

郡主忙将明兰领回里屋，小声道：&ldo;多年前，顾廷烨同皇后讨凤钗一事，如今惹了大麻烦。如今，皇后说那凤钗是送你的，要你去作证。&rdo;

明兰心中咯噔一声。郡主继而小声问：&ldo;你准备怎么说？&rdo;

&ldo;我，我&rdo;明兰支支吾吾。那么如今，顾廷烨也一定陷入大麻烦了。&ldo;我只能照实说。&rdo;

郡主神色一惊，&ldo;实情是什么啊？&rdo;

&ldo;顾二叔当年讨金钗，确实是要送给我，但我没接。&rdo;

&ldo;你接没接，这个证，你都不能去作！&rdo;

&ldo;婆母大人&rdo;，明兰低声唤道，带有一丝乞求，&ldo;这些年，顾二叔待我和元若不差。元若贬谪从轻一事，也多赖他帮忙。&rdo;

&ldo;他的人情，以后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还&rdo;，郡主不悦道：&ldo;元若那事，同他这事性质能一样嘛。他这可是死罪，你搀进去一脚干嘛。若作证不成，罪罚难逃；若作证成了，也坐实了轻浮之名，你让衡儿还怎么做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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