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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第1页）

在仪门前下轿，又命人厚赏了这些轿夫亲随，吩咐那婢女替自个向安国长公主道谢，陈澜从等在仪门的柳姑姑那儿得知林御医已经回去，江氏的病情并无大碍，她这才转身上了早已预备好的青布暖轿。因是安国长公主荐来的两个轿夫，这一路也是极其稳当，她坐在其中甚至还有余暇回忆刚刚苏仪的那几句话，嘴角不觉露出了哂然冷笑。

也不知道这个书呆子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道听途说得知了什么，竟然愚蠢到跑到这公然撂出话来，他难道以为靠着要挟逼迫，亦或是施恩援手，她就会相信他不成？

还未进惜福居正房，陈澜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那股药香。等从正门进去，这股药香就更浓烈了，进进出出的丫头见着她都偏身行礼，但大多都默不作声，直到她进了西屋，见到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的江氏，又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这才仍然让云姑姑留下看守，只把柳姑姑叫到了外头。

&ldo;林御医可有交待过别的什么话？&rdo;

柳姑姑偷觑了一眼陈澜的脸色，这才低头说道：&ldo;林御医说，如今时气不好，京城里感染风寒的人多，老太太底子虽好，但也要注意。据说，有好几家勋贵大臣府邸，就是因为上上下下不少人都感染了时气，近来都闭门不出。&rdo;

&ldo;比如说？&rdo;

&ldo;比如说武陵伯府。&rdo;

陈澜想起今天作为朱氏的本家，武陵伯府竟是一个人不见，而此前陈衍给自己带来了那样的消息，她不禁嘴角向上一挑。然而，她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岔开话题问道：&ldo;早上打发了芸儿去看五妹妹，她可回来了？&rdo;

&ldo;回来了。&rdo;柳姑姑轻轻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就小心翼翼地说道，&ldo;芸儿回来就对我嘀咕说，光华庵并不是大庵，但庵主明慧为人正派，就是规矩太大，不过看上去五小姐的日子过得还好。只是那地方终究是太偏僻了些，又不如侯府或是咱们家戒备森严，怕就怕有什么不长眼睛的登徒子亦或是其他麻烦。&rdo;

芸儿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陈澜自然知道这番话绝不会是柳姑姑杜撰，当即点了点头。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空思量这些，外间就通报进来，道是镇东侯府派了一位妈妈前来探望，她自是连忙让柳姑姑前去迎接。

第463章不得已

回京之后，陈澜原本也打算过去拜望镇东侯夫人，但婆婆江氏道是之前去过一次，镇东侯夫人病情反复，所以被侯府婉拒，后来萧朗还亲自来道了歉，她也就只请云姑姑去探望过一回。此时此刻，打量着面前这个来自镇东侯府的年轻仆妇，她不禁有几分错愕。

这豪门世家之中的女佣，能够被称一声妈妈，管出门拜望和各处送礼的，向来至少得四十往上，深得主家信任的。然而，眼前这位叶妈妈却顶多二十五六，人生得高挑秀丽，不但穿着体面，而且那种不卑不亢的谈吐举止，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像下人，更像是哪家的年轻媳妇。因而，寒暄过后，陈澜就笑道：&ldo;要不是刚刚外头通报一声，叶妈妈这样进来，我可是决计不敢认的。&rdo;

&ldo;不怕杨夫人见笑，奴婢是我家夫人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夫人又让我跟了她姓。经一手调教，奴婢又得夫人怜惜许配的家中管事，其实只是福分深厚而已。&rdo;坐在小杌子上的叶妈妈含笑欠了欠身，&ldo;倒是奴婢一直听夫人说起杨夫人大名，今次才终于有缘拜见。&rdo;

听叶妈妈并不避讳弃婴的身世，陈澜心中一动，自是对其更加另眼相看。瞥了一眼旁边炕桌上撂着的那张礼单子，她就说道：&ldo;原本今次叶妈妈来，老太太该当见见你的，可不巧的是今日白天老太太身上有些不慡快，所以只能怠慢了。还请回禀镇东侯夫人，他日病情大好了，就请到镜园来多多走动，我也不说什么做客的话，只当是一家人吧。&rdo;

&ldo;多谢杨夫人，奴婢回去一定回禀我家夫人。&rdo;叶妈妈连忙起身屈了屈膝行礼，待重新落座之后，这才轻咳了一声说，&ldo;我家夫人一直都说，世子爷年方弱冠便到了京师，结果又去了江南，人生地不熟不说，人情世故又差了些，所幸有贵府太夫人和夫人照拂，她心中一直感念。太夫人还古道热肠为他的事情张罗许久，要不是我家侯爷一直在外分不开身，夫人又是病情反反复复，也不至于拖到今日。&rdo;

叶妈妈突然提到这一茬，陈澜未免有些纳闷，当下虽只是含含糊糊谦逊了一声，却冲云姑姑点了点头。果不其然，等到云姑姑招了招手把丫头们都带了出去，叶妈妈便没有再遮遮掩掩，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ldo;我家夫人刚刚得了消息，前方大胜，朝鲜内乱，大王和世子全都丧了性命，国中大臣拥立了一位宗室，如今上书请降，辽东战事大约也差不多到头了。&rdo;

&ldo;此事当真？&rdo;

见陈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刚刚还有些懒散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叶妈妈心头一凛，头便略略又往下低了低，这才低声说道：&ldo;老爷这大胜之后，恐怕是要回朝，升官加爵这些俗套，我家夫人妇道人家，自然是一切唯听上命。我家夫人心里担忧的，就只有世子爷的婚事。近些日子有些消息传出来，道是……道是我家世子爷兴许会尚主。&rdo;

尚主！

此话一出，陈澜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虽说本朝驸马仪宾并不是不能做官，但其中的名臣终究只是寥寥无几，而勋贵世家之中虽热衷将自家女儿匹配皇子，却鲜有将公主迎回来当宗妇长媳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宗族宗祠之中的序位实在是麻烦，而且娶个公主远不如嫁个女儿是王妃来得划算。更何况，她隐约记得，如今正当婚龄的公主似乎只有那么两三个。

&ldo;是哪位公主？&rdo;

&ldo;是记在淑妃名下的永平公主，今年才过十三岁。&rdo;

问的人一语中的，答的人亦是言简意赅，紧跟着就是好一阵子的沉默。陈澜思量了许久，这才再一次开口问道：&ldo;敢问叶妈妈，尚主的消息有几分准？&rdo;

&ldo;杨夫人，这消息绝不是空穴来风。据我家夫人打探，淑妃娘娘提过此事之后，皇上仿佛也有意动，只尚未下明旨。&rdo;见陈澜眯起眼睛，仿佛决断不下，叶妈妈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了几分惶急，&ldo;我家夫人虽可以趁着正式的消息还没下来，给世子爷立时三刻定下婚事，可倘若那样，违逆之意太过明显，还会有人说侯爷是挟功自傲，所以我家夫人踌躇之下，只能厚颜来寻杨夫人。我家夫人如今病情已有缓转，若不是这样登门惊动太大，本是该亲自来的。&rdo;

陈澜知道叶妈妈这不是客气话‐‐倘若是镇东侯真的逼得朝鲜国内大乱，国中大臣另立新君更上表请降，这一趟功劳必定是举世瞩目，到时候有人揪出镇东侯夫人特意到镜园来的消息，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而且，萧朗曾经于她有救命之恩，江南一行又是彼此多有扶助，这么大的事情撂开手不管怎么也说不过去。可说到底，却是圣意如何最重要。

&ldo;还请叶妈妈回复镇东侯夫人，这事情我心里有数了。&rdo;

尽管陈澜没有明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但这样的表示就已经让叶妈妈大喜过望了。她慌忙站起身来俯身磕了三个响头，继而才站起身来：&ldo;杨夫人如今正是调养安胎的时候，原本不该拿这些事情来搅扰，实在是我家夫人在京城并无多少人脉，此前也不好和人交往，所以……&rdo;

&ldo;叶妈妈不用多说，我明白。&rdo;陈澜打断了叶妈妈的话，见其没了起初的镇定自若，站在那里有些讪讪的，便笑道，&ldo;萧世子曾经说过，镇东侯夫人从前在奴儿干都司，真真正正是镇东侯的臂膀，如今人在京城养病，镇东侯和将士亲朋都不在身边，有些难处自也难免。&rdo;

&ldo;多谢杨夫人体恤，多谢杨夫人体恤！&rdo;

留着叶妈妈又说了一阵子话，陈澜随即又叫了云姑姑进来，将礼单子递了过去，示意预备一份回礼。等人一走，陈澜坐在这偌大的屋子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想来如镇东侯夫人那般精明强干，甚至为此忽视了儿子的人物，如今不得不到京城养病，而且连儿子的婚事都没法自主，那种惶然等闲决计是不足为外人道。可镇东侯夫人却为了此事来求她这个晚辈，足可见事情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ldo;关键时刻，她也知道太子那边指望不上……&rdo;

陈澜喃喃自语了一声，突然顿住了，停在那里思量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苦笑了一声，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虽说东宫已定，可还真是少有这样的太子。说是亲近人不少，势力也不小，但真正却是个空壳子。而且坐上了那样的高位，就更不能结党争权，否则便是下头的活靶子‐‐也许，晋王及其党羽在立储时隐忍退缩，想的不外乎是把人捧高了再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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