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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陈焘洋、张轼衍疑疑虑虑爬起身，两人就是否办官牒争得面红耳赤。泰民米铺伙计阿宝阿发证实，他们在番禺县衙公堂外，看到知县书启师爷郝斌从陈三手中夺去绿封面的牒本。

巴铎轻拍惊堂木：&ldo;都听好了，十三行行首陈焘洋先送潘振承私渡，尔后再替潘振承申办官牒。既然是保人，与潘振承同罪并罚！&rdo;

陈焘洋神色黯然，张轼衍略有喜色。

巴铎看了看张轼衍，轻拍惊堂木：&ldo;番禺知县张轼衍在潘振承私渡出洋之后，仍替辖外刁民潘振承办出洋官牒，失察、违例、暗纵私渡，与私渡者同罪并罚！&rdo;

张轼衍躬身道：&ldo;巴大人，卑职甚感冤枉。本县辖内船商多、行商多、货商多。过去，只要是方面大员保荐的人，无论是否已经出洋，是否搭乘夷船，都给补办。从康熙二十四年四口通商起，历任番禺知县都这么办，早已成了惯例。&rdo;

&ldo;惯例是惯例，律例是律例，现在有人告了，一切得以律例为准绳。&rdo;巴铎抓起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连拍七八下。站两侧的皂隶交换一下眼色，参差不齐地戳着水火棍：&ldo;威武‐‐&rdo;

巴铎站起来高喊：&ldo;把郝斌、陈三、阿宝、阿发拖出去！&rdo;皂隶一拥而上，扭住这四人。班头禀道：&ldo;巴大人，这四个人是拖出去打板子，还是收监？&rdo;

巴铎高高举起惊堂木厉声叫道：&ldo;拖出去！&rdo;巴铎看了看熊巍山，轻拍惊堂木，&ldo;都给放了！&rdo;皂隶嬉皮笑脸扭着四人出了公堂。

陈焘洋与张轼衍啼笑皆非。

巴铎微笑道：&ldo;陈大爷，张贤弟，本司的厨师做好了饭菜，请二位入席。&rdo;

张轼衍拱手道：&ldo;卑职万谢巴大人，还是卑职宴请您，上广州最好的酒楼。&rdo;陈焘洋争道：&ldo;还是由老夫来请，上省河的花船，叫几个妹仔侍奉花酒。&rdo;

巴铎把脸一沉：&ldo;二位执意不吃臬司衙门的饭，不肯赏脸啰？&rdo;张轼衍连声应道：&ldo;吃吃，卑职不敢拂巴大人的面子。&rdo;陈焘洋愧疚道：&ldo;倒吃臬台大人的，老夫不好意思啦。&rdo;

巴铎客客气气说道：&ldo;二位不必过谦，二位不嫌饭菜难以下咽，本司心满意足了。&rdo;

陈焘洋、张轼衍均愣住，脸呈狐疑：&ldo;巴臬司请我们吃什么饭？&rdo;

&ldo;牢饭。&rdo;

班头带两个皂隶送陈焘洋、张轼衍进了一间房间，&ldo;怠慢二位了。&rdo;班头躬着身后退，关上房门。

陈焘洋、张轼衍惊讶地打量房间：两张床，红绸面被褥，枕头绣着荷叶荷花，漂白罗帐，床踏板上各摆一双漆花木屐。中央是一张雕花紫木圆桌，桌上摆有考究的细瓷茶具，茶杯泡好了茶，正冒着热气，桌面还放有三盘水果茶点。

张轼衍跑去摇门，门锁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站有两个手持长矛的皂隶。陈焘洋坐下喝茶：&ldo;不错，极品浮梁茶。&rdo;张轼衍一肚的疑团，问陈焘洋我们是坐牢还是做客？

&ldo;老夫哪知道？只有巴臬司才知道，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rdo;

张轼衍愧疚道：&ldo;陈大人，卑职心中有愧，不该否认曾经替你办过出洋牒子。&rdo;

&ldo;老夫不怨你，大难临头，谁不想明哲保身？&rdo;

&ldo;巴臬司视断案如儿戏，卑职算是开眼界了，怪不得叫他糊涂判官。&rdo;

&ldo;依老夫看，他小处糊涂，大处不糊涂。他鄙视守不住女人的孬种，厌恶夹私唆人告状的奸人，故而打巢大根和孔义夫的板子，将他们收监。&rdo;陈焘洋复述巴铎断孔义夫的案子，张轼衍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叫疼。

两人笑过后久久沉默，张轼衍忧虑道：&ldo;陈大人，巴臬司把我们软禁，看来想定我们有罪？&rdo;

&ldo;他既认为我们有罪，又认为我们……唉，老夫说不清楚。&rdo;这个巴臬司看似像个草包，做的事却让人琢磨不透。

&ldo;陈大人您看，办出洋牒子，郝斌和陈三也有份，却把他们放了，是何用意？&rdo;

&ldo;小张你初入官场，官场很多奥妙得慢慢领悟。关主子而放家人，主子性命要紧，家人肯定会千方百计去筹银子。你信不信，巴老爷正翘首以待，等郝斌和陈三带银票上门求见他呢。&rdo;

张轼衍沉吟道：&ldo;好像不是吧？卑职听说他断案随心所欲，却无贪欲。&rdo;

陈焘洋冷笑道：&ldo;大贪似廉，你在官场多混几年，就能悟破此中的玄机。&rdo;

傍晚时，郝斌和陈三获准给主人送饭。

郝斌送来的饭菜颇为简单，一碗饭，一条半斤重的红烧鲫鱼，一碟通菜，一小钵丝瓜汤。张轼衍年纪尚轻，仕程远大，自然不会因小失大、贪图小利而断了大好前程。张轼衍平时靠俸禄过日子，而养廉银则要养一班幕僚长随，送来的饭菜便是他当晚在衙门的膳食。惟有不同的是，他在衙门和幕僚一桌用膳，现在膳食成了牢饭。郝斌把食笼里的饭菜端出，轻声向主公道：&ldo;县署没贿银这笔开销，不才没办法，只好把县署书房那幅广东大儒翁皓的墨宝取下，上巴铎府求见，家丁死活不让不才进去。&rdo;

&ldo;你没给门敬吧？&rdo;陈焘洋插话。

&ldo;给了，多的不才给不起，十个铜钿。家丁说，你就是给十两纹银也不让进，说是主人有交代，出洋官牒案，公案公办。&rdo;郝斌说完又补上一句，&ldo;不过这帮家丁还算通情达理，禀报主子后，说主人准许郝师爷送牢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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