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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ldo;但是为何一定是走三桥，不是双桥，也不是四桥六桥？&rdo;江恒对这些市井俗谈素来好奇，忍不住就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蒋燕华涨红了脸，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桃华。桃华一直漫不经心地听着，这时候才笑了一下道：&ldo;其实走三桥是说至少要走过三座桥，并不是限定必须要走三座桥。有些地方不单要走尽量多的桥，还不许走回头路，所以出行之前要仔细计划路线，不然还不好回家呢。至于说为何至少是三座桥，或许因三为天地人之道，又或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总之习俗久远，也难以考证了。&rdo;

&ldo;蒋姑娘读过《老子》？&rdo;江恒微有些讶然。原知道她学医，那必然是识字的，却不想似乎读书也不少。

桃华倒有点汗颜。《老子》那是上辈子读的了。爷爷说读《老子》可养性，为医者，医术固然重要，可修身养性立德同样不可或缺。所以《老子》《庄子》《论语》，陶家人都是通读的。

其实桃华很不以为然。说什么修身养性立德，那重男轻女算是立了什么德？自己父母在生了弟弟之前，在几个伯父叔父面前毫无地位。每年过年大家齐聚的时候，总有几个堂兄弟欺负她，大人们还不是视而不见？这就是修身养性吗？

所以桃华读那些书只为了应付爷爷的检查而已，当时她是背得最熟的，甚至现在都还能背诵，可是她修身养性了吗？没有。就在她背诵这些书的时候，心里翻滚的都是满满的叛逆和不平。

不过记忆这东西实在不由人，你喜欢的东西未必记得住，而不以为然的东西也未必忘得了。所以桃华回答的时候，随口就说出了《老子》里的句子，倒真不是有意。

&ldo;家父喜读《老》《庄》，我不过是跟随家父读过几章。&rdo;这倒不是谎话，或许同为医家自有相通之处，蒋家也认为《老》《庄》能养成淡泊之道。医者不宜太有出世之想，却需淡泊名利，方不会因名利而生妄念。因妄念一生，则医术便可能不为救人之器，反成杀人之兵。因此蒋家素有家训，学医者，医术第二，医德为第一。

而蒋锡本人也喜欢老庄之学，不过他主要是喜欢书里那股子散诞逍遥劲儿。现在两本书都摆在他的书房，有事没事就拿来翻几页。

蒋燕华握紧了手。她也是常去蒋锡书房里取书看的，然而看的都是诗词之类，老庄之学却是从未翻过，现下连句话都接不上。

&ldo;原来如此。不过，我以为闺阁女子难得有欣赏《老》《庄》之学的。&rdo;江恒越发觉得这位蒋大姑娘出人意料了。

桃华笑笑：&ldo;并非我喜爱《老》《庄》，只是蒋家祖训，令子弟必读老庄之学，可养淡泊之性，免得因争名夺利而滥用医术，误入歧途罢了。&rdo;

江恒顿时觉得要对蒋家刮目相看了：&ldo;蒋家祖训，真是医者仁心。&rdo;如此说来，蒋家现在不再行医，倒有些可惜了。

桃华只是笑笑。看见青盏已经提了好几盒月饼，萱糙也将订做的月饼取了过来，便不想再跟江恒多说了：&ldo;江公子，时候不早，我们要回去了。&rdo;

&ldo;哎‐‐&rdo;江恒倒觉得话还没说完呢，&ldo;刚才蒋二姑娘说明晚有走月亮的习俗，我也想见识一下，不知可否与二位同行？&rdo;

桃华并不打算走什么月亮。要说夜生活，上辈子可比现在要丰富多了，她还不是一样只喜欢窝在家里看行医手记。然而没等她找个借口拒绝，蒋燕华已经忙不迭地道：&ldo;从我们家那里出去，一路能走过最热闹的几座桥呢，公子若有兴致，我们天黑便可出门，一路走去，不必走回头路，大约能走一个时辰呢。&rdo;

江恒果然大有兴致的样子：&ldo;既然如此，天黑时分我就去与两位会合。&rdo;

上了马车，蒋燕华才嗫嚅地看着桃华：&ldo;姐姐，我是不是不该擅做主张？只是江公子是郡主之子，我怕若是不答应，触怒了郡主，对爹爹不利……&rdo;

&ldo;哦‐‐&rdo;桃华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声，转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蒋燕华窥探着她的脸色，细声道：&ldo;姐姐是不是生气了？其实，其实我知道，我不该跟江公子多说话的……&rdo;

&ldo;妹妹这话说得当真有趣。&rdo;桃华嗤笑了一下，转头看她，&ldo;既然知道不该，你为何又说那么多呢？为何又答应明日带江公子去走月亮？&rdo;

蒋燕华被问得无话可说。桃华把头转回去，淡淡道：&ldo;你也不要说什么若不答应就触怒郡主之类的话，你心里想什么，你知我也知。不过我告诉你，江公子是郡主之子，而蒋家不过是医者，这其中天渊之别，你也该心里明白才是。我没拦着你，是因为在无锡，是江公子屈就。他图个市井之间的新鲜见闻，我们做个向导倒也无妨。若是将来在京城再见，就是蒋家高攀了。一只鸡要挤到一群凤凰中间去，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rdo;

蒋燕华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终是没忍住，喃喃地道：&ldo;姐姐还不是跟苏家走得那样近……&rdo;

&ldo;原来你一直不服气的是这个。&rdo;桃华看着车窗外，这次连脸都懒得转过来了，&ldo;苏家可没有一个尚未成亲的公子。何况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帮了家中的生意多少，你可知道？&rdo;

蒋燕华只知道桃华送过药堂里的药油给苏家，其余的就全然不知了。桃华不用回头就知道她答不出来，嗤笑了一声：&ldo;从明日起，你学着看账吧。诗词歌赋什么的，陶冶一下也就够了，不能拿来当饭吃。将来你嫁的人家，大概也不是靠诗词歌赋就能过日子的。&rdo;

蒋燕华一张脸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咬紧了嘴唇低下头去。桃华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说得太尖锐了，蒋燕华到底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换到她上辈子的时候，那顶多就是个才上初中的孩子呢。于是又换了较为温和的语气道：&ldo;过日子总要脚踏实地。老辈人讲究个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你多读点书自然是好，但读书为的是明理，不是为了附庸风雅，你一边读书，一边还是该学学管家理事，将来才好自己主持中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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