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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装着事,之后都心不在焉的。
日暮时,一行人又从相州出发往京城回赶。季别云因为有了别的计划,故而将方慕之送走,独自回了季宅。
走到门口时,天色已经黑了好一会儿。他数日没回来,敲开门时连小厮看见他都愣了很久。
&ldo;发什么愣呢,连东家都不认识了?&rdo;
小厮如梦初醒一般将他迎了进去,&ldo;认识认识,天底下哪有您这么好的东家,只付月钱还不让我们伺候,想给您添茶送水都找不到您人影子。&rdo;
这是他们府上性子比较活泼的一个小厮,调侃起他来什么都不顾。季别云被逗得笑了笑,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ldo;世子今日来过吗?&rdo;
旁边却突然沉默下来,支支吾吾开口答道:&ldo;来了,而且还没走呢,从晌午一直等到现在……您要去见见吗?&rdo;
&ldo;见一面吧,&rdo;虽然他心里还是打鼓,但既然人没走也正好见上一面。
于是他穿过回廊,来到了堂上。
里面烛火通明,客位上坐着一位男子,坐姿端庄,腰背挺得笔直,后面还站着两位小厮。隔得有些远,他看不清对方面貌,只觉得是个文雅之人。不愧姓明,虽然只是侯爷家的孩子,但也沾了一些天家仪态。
他跨进门之后,对方察觉到动静,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
&ldo;季将军。&rdo;世子对他点了点头,语带笑意。
他也略微点头,&ldo;见过世子。之前在悬清山参禅,之后又忙着军营里的事,故而怠慢了世子这许多日,还望多多包涵。&rdo;
双方都知道他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躲得实在不能再躲了才现身。
但世子也只是笑着答道:&ldo;将军军务繁忙,我明白,如今终于见上将军一面,之前几日的等待也不枉费了。&rdo;
这人长得温润俊俏,言行间并无贵胄骄矜,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不过这落在季别云眼中,就变成了不好说话的预兆。若世子一上来就对他破口大骂,斥责他不知礼数,那季别云还觉得这场谈判有希望一些。可对方表现得滴水不漏,竟然一丝怒意也没有,全藏在了那幅笑脸下面,如此一来他便摸不清这人城府有多深了。
季别云心里有了数,在主位上坐下,&ldo;世子通情达理,季某也就开门见山了。&rdo;
他停顿片刻才接着道:&ldo;世子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圣上之意?&rdo;
&ldo;皇叔一向心软,从没有强迫我做过什么事,&rdo;世子道,&ldo;登门拜访季宅,也是想知道将军意下如何。&rdo;
&ldo;我的意愿?&rdo;他轻笑一声,&ldo;我的意愿便是觉得此事荒唐。大梁二十余年没有过这种先例,世子难道真想住到我这宅子里?就算换做令妹,季某也觉得这桩姻缘大可不必。&rdo;
青年道:&ldo;为何?季将军跻身官场不久,应当是急着巩固地位的时候吧?难道将军觉得侯府不够,还想要寻觅更高的门楣?&rdo;
季别云没了笑意,&ldo;世子何必装作听不懂,我从来都不想高攀公侯之家,也并无瞧不起德敬侯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欢因缘不由自己做主的感觉。世子生在锦绣高门之中,应该比我更懂这种身不由己的滋味。你们兄妹俩无论任何一个答应圣上这份赐婚,以后生死安危就不是你们家自己说了算,还得顾及着我季家。&rdo;
眼瞧世子不说话,他又补充几句,只是语气越来越差:&ldo;更何况我以前根本没见过你,怎么可能想和你住在一起?而且需要告诉世子的是,我已有意中人了。&rdo;
世子忽地抬眼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惊讶和玩味,&ldo;意中人?我能知道是谁吗?&rdo;
&ldo;不能。&rdo;季别云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若是他真的把观尘的名号说出来,不得将对方吓死。
&ldo;原本以为季将军习武之人不懂风月,不料早已芳心暗许。&rdo;世子笑道,&ldo;只是将军刚才所提醒的各种弊端我早已清楚,人一生下来本就身不由己,也不差这一件。还望季将军多忍耐一些时日。&rdo;
他皱起眉头,&ldo;你什么意思?&rdo;
世子起身走上前来,&ldo;如同将军一样,我亦早已属意他人。不过我父亲不能违抗圣命,而家父之命,为人子女的也不好违背。所以还请季将军多包容几日,我每日还是得来季府做客,待圣上收回此意我们便都能清静了。&rdo;
听见世子自己也不想和他纠缠,季别云终于放了一半的心,但他从这话里还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
如果他不主动去,就只能等元徽帝反悔或忘了这件事,世子看起来并不介意天天往他这里跑,着急而苦恼的只有他自己。
&ldo;那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去驳回圣意,你坐享其成?&rdo;
青年翩然地弯腰行了个礼,&ldo;多谢季将军成全。&rdo;
被旁人拿捏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季别云气得牙痒痒,朗声道:&ldo;来人,送客!&rdo;
说罢连礼数也不管了,客人还没动身他就先行往外走去。在外候着的小厮替他进去送客,而站在更旁边的徐阳见他出来了,赶紧跟上,一路朝北边院子疾步而去。
&ldo;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军营再躲几日。&rdo;徐阳又在看他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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